陳爭想,蔣洛清肯定不是去旅遊,他暑假不回老家嘉徽市,反而去竹泉市,還執意到竹泉市教書,難道……竹泉市才是他真正的老家?
他在買火車票時忽略了學生證會被蓋章,也沒想到輔導員會看,被輔導員當面問到,一時答不上來,反應才失常。之後,他也許還數次往返竹泉市,但他長了教訓,不再使用學生證。
陳爭走在校園中,雪又下了起來,落在臉上、手上,觸感冰涼。鞋子踩在積雪上,沙沙作響,積雪仿佛抓著他的腳步,阻止他走向更加冰冷的真相。
這一趟並沒有解開圍繞在蔣洛清身上的謎,反而讓霧變得更加濃重,蔣洛清到底和竹泉市有什麼淵源,寧可放棄更好的前程,也要到竹泉市當老師?
此時,鳴寒剛從火車上下來,正在和計程車師傅「講道理」。蔣洛清登記在冊的老家住址在嘉徽市林平街,這地方遠離市區,計程車師傅不願意去。鳴寒說好給他回來的錢,他還是很不樂意,勉勉強強接單。
不過車開起來了,師傅就不再抱怨了,跟很多計程車師傅一樣點亮了聊天天賦,問鳴寒從哪來的,來幹嘛,有沒有女朋友。鳴寒將話題引到他自己身上,他馬上滔滔不絕說起自己的孩子。
「我們這一行啊,賺的就是辛苦錢,誰願意這麼全年不休,到處拉客呢?沒辦法,有孩子要養啊。我家兒子爭氣,讀的是實驗中,理科實驗班!厲害吧?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他供出來!」
鳴寒來之前初步了解過嘉徽市的中學教育情況,整體水平落後,比竹泉市還差一個檔次,最好的是實驗中,但即便是實驗中,一年也很難出幾個考上名校的學生。
蔣洛清不是實驗中的,而是一中。這學校是子弟校改來的,約等於差生集中營。
鳴寒說:「我家有個親戚在一中,來看看他。」
師傅得意起來,「一中?那不行啊,讀一中還不如早點進技校。哥說話不好聽,但哥不騙人,讀一中能有啥前途啊?只有進了實驗中,我們當家長的供起來,才會有動力。」
鳴寒說:「一中真有這麼差嗎?」
「那當然!」師傅滿臉嫌棄,「要不是沒辦法,誰願意去一中讀書啊?學生差,老師也全是『人才』。」
快要到林平街了,周圍開始變得荒涼,師傅說:「你親戚住在這兒啊?看你是個外地人,乾乾淨淨的,有些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鳴寒笑道:「客氣了,都是聊天,有什麼不能說的。」
車上明明只有他們兩人,師傅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這林平街啊,不安生,你以為我是覺得錢少了才不想跑這一趟?不是,我們這些常年拉客的都不想往這兒走,住在這兒的好人少,老是出事。人莫名其妙就死了,警察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