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寒不語,幾乎是屏息盯著監視器。
陳爭將驚濤駭浪壓在佯裝的平靜下,「沒有聽說過,那是什麼?」
郝樂露出失望的表情,「既然你沒有聽說過,那我說再多也沒有用,你沒有概念。」
陳爭說:「這才更需要你告訴我。誰不是從不知道到知道?」
郝樂又安靜了片刻,「『量天尺』是一個組織,我只是……其中無足輕重的一員。」
自從說到「量天尺」,郝樂的語速就變得越發緩慢,時常說一句要停頓許久,「要不是尹競流,我也不會知道它的存在。但諷刺的是,最終是我成了它的成員,而他……被我淘汰掉了。」
「你猜的沒錯,我墜崖那天,救我的是尹競流。」
仿佛回憶起骨頭折斷、鮮血堵塞呼吸道的痛苦,回憶起冬天潮濕泥土中的死亡氣息,郝樂的臉色變得慘白。那時的他無依無靠,最大的願望就是早點還上父親治病時欠下的高利貸。
他沒日沒夜地工作,給馮楓當奴隸,在混混們的打鬥中總是被傷得最重。每每堅持不下來,他就告訴自己,再忍一忍,只要還完了錢,就自由了,可以去學想學的,過想要的生活,張老師誇他是個很有天分的人,有天分的人一定可以憑藉自己的本事過得很好。
但是為什麼麻繩偏挑細處斷?馮楓叫他一同去學簿山時,他以為只是去做苦力,沒想到馮楓和曾燕居然喪心病狂地叫他去懸崖下面。他本能地想拒絕,但馮楓嘴上掛著笑,眼神卻很陰冷,他知道如果不聽話,不僅會丟掉這份收入還算不錯的工作,還會遭受毒打。
他只剩最後一筆欠款需要還了,一咬牙,他接過馮楓遞過來的繩子,僥倖地想,有繩子應該沒問題吧,萬一腳滑了,上面的人還能把自己拉住。
可他低估了人性的卑劣,在他墜落的瞬間,上面的人就不約而同地鬆開了繩子——他們害怕被他連累,他們寧可看著他死。
他沒有阻攔地墜落,掉在山底時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劇痛,每一次嘗試移動身體,內臟都像被利刃捅穿。即便如此,他仍然渴望活下去,他想,馮楓他們不是故意害他,他們可能會叫醫生來的,只要撐到醫生來的那一刻,他就有救。
不知等了多久,身邊終於傳來動靜。救我的人來了!他強行拉回正在消散的意識。可是他看到的是什麼?是馮楓和曾燕驚恐而惡毒的臉,他們正在討論,他沒有死,但殘廢了,如果他活下來,他們就完蛋了。他重傷的頭部讓他無法迅速理解他們的話,但很快,他就明白——他們要他死,只有死人不會提出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