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在去年年底時到了,金先生告訴他,他的任務是將竹泉市的中學攪亂,從中選出組織需要的「人才」。新一場「煉蠱」開始了,那些懷抱惡意的學生正是「量天尺」尋覓的新鮮血液。
自從離開村子,他就扮演著合法社會人的角色,在最好的中學裡最好的實驗班認真學習,考上心儀的大學,以教書育人的身份回到竹泉市,被學生所喜愛,他還故意接近過張斌,想讓對方看看,自己已經成才了。
撕下偽裝了多年的皮囊,當他開始為動亂做計劃時,忽然感受到了當年殺死其他人,包括尹競流時的痛快。「量天尺」並沒有看走眼,他是個天生的壞種,罪惡沒能在他尚且稚嫩時殺死他,就由他來成為罪惡的製造者!
他愉快地想,不如順手將馮楓這些人也收拾掉。報復?當然不算什麼報復,螻蟻不配,馮楓的血,不過是他送給自己的開胃菜而已。硬要說這是復仇的話,也頂多是幫尹競流完成心愿。
這個過程中,他忽然想起了吳憐珊,那個曾經在學簿山見過他和尹競流的女孩。吳憐珊的存在始終是個隱患,他不知道吳憐珊知不知道他是誰。能將吳憐珊一併除掉嗎?他開始調查吳憐珊,讓警方成為刀子的想法逐漸成型。
「但她的行為不是被我引導,她和我一樣,也是個天生壞種。」郝樂說:「我所做的,只不過是讓你們去調查她而已。」
陳爭說:「利用杯墊。我倒是要謝謝你,沒有杯墊這條線索,我們最終當然還是會抓到她,但無疑會耗費更多時間。」說著,陳爭語氣嚴厲一分,「你說對尹競流愧疚,可你還是殺了他的父親。」
郝樂沉默半晌,眼中蔓延出痛苦,「他……尹叔好像知道我是誰了。」
陳爭說:「為什麼?」
郝樂搖頭,「我說不上來,但我最後一次去的時候,他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的兒子。其實,其實我殺掉他也是在幫助他。這麼多年,他活得太累了,他的身邊已經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尹競流註定不會再回來,那堅持下去是為什麼呢?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死掉。完成這個任務,我就會離開竹泉市了,以後沒有人再關照他,孤寡老人到最後,都會特別悽慘。死在爆炸中不好嗎?一瞬間就結束了,再也不會痛苦。」
結束這段回憶,郝樂疲憊而安靜地靠在椅子上,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軀殼。
陳爭比他更加疲憊,而比起疲憊,郝樂還給了他一個意外——「量天尺」。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組織,提到這個組織,他就會想到韓渠。
「金先生是誰?」陳爭問:「形容一下他的外形特徵。」
「我……」郝樂神情為難,搖搖頭,「我形容不出來。」
「為什麼?你沒有見過他的臉?」
「不是。但,我見過很多金先生。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郝樂的審問暫告一段落,他雖是「量天尺」的一員,但對上層幾乎一無所知,金先生也只是個上位者的符號,多人共享著這個符號。他對組織的畏懼、依賴遠遠多于歸屬感,組織利用的正是他從恐懼生長出的服從,控制了他十年。
阿屏等人是他在資金允許下,自行招募的手下,他控制他們,就像金先生控制他。警方已經獲取他們用於聯繫的通訊工具,但裡面的自編APP已經徹底毀壞,無法追蹤到另一方。
孔兵正在調度人員做案件的後續工作,由於這一系列案子牽扯出了一個竹泉市警方誰也沒聽說過的組織,郝樂等人會被轉移到洛城,交給省廳繼續調查。陳爭在審完郝樂之後請假回家睡覺,看上去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