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又來了,這次再見面,她沒有上次那樣驚恐了,反而覺得小樓是她的老友。換了一家奶茶店,她請小樓喝水。小樓說:「你還是沒有勇氣反抗嗎?」
她嘆著氣,「我骨子裡流著我媽媽的血,她愚蠢懦弱,我也一樣。小舅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
小樓不置可否,和她聊起畫畫。她這才知道,小樓原來很喜歡畫畫,而且正是因為買顏料和其他畫具,才注意到正在直播的她。她有點欣喜地說:「我們真有緣。」
小樓的笑容有點冷,她連忙道歉:「對不起。」
「道什麼歉?」小樓問。
「我……」她不知道怎麼表達,因為自己這種人不配覺得有緣?這句話太套近乎?
小樓丟下一句:「你真可憐。」
她很喪氣。這麼多年,她其實沒有覺得自己可憐,失去父母,院子被占,當傀儡娃娃,但她衣食無憂,比那些吃不起飯的人好得多。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可憐才更可憐呢?但她這樣都算可憐的話,其他比她更可憐的人又算什麼?
小樓再次出現,說接了一份裝修的工作,要在牆上畫畫,在「時光巷子」採購了大批顏料,希望她能來一起作畫。頭一次有朋友約她,即便是約去當苦力,她也很興奮。
杜光寶不高興她請假,但她已經連續上播很久,最近表現也不錯,杜光寶找不到理由拒絕。她久違地坐上去市區的公交車,小樓在站台上等著她。她們一起來到一個店鋪,小樓說這裡以後要做網吧。
她問:「這是你開的網吧嗎?」
小樓說:「跟你說了是接的工作。」
他們一起在二樓作畫,她畫得很快樂,仿佛第一次感到鬆弛是一種什麼感覺。中途有個熱情的婦人來給他們送吃的,應該就是網吧的老闆。小樓將婦人趕到樓下,婦人還在朝她wink,她直覺婦人應該是小樓的熟人,或者長輩,小樓卻說只是老闆。
回到嵐灣壩,她心裡有什麼東西改變了,期待小樓再來找她,努力看更多的書,幻想今後有一天,自己能夠脫離杜光寶的掌控。
「時光巷子」生意越來越好,杜光寶對她的壓榨也更狠了。她想和小樓說會兒話,小樓卻很久不再來找她。她不知道小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想去網吧問問老闆,卻因為優柔寡斷的性格,任何行動都停留在想的階段。
直播做得久了,她不再是菜鳥,逐漸掌握了粉絲的心態。他們會喜歡她,自然也會喜歡別的主播,有人每天都來直播間刷禮物,熱情過去後有的不聲不響離開,有的回踩一腳。小樓也是吧,對她沒有興趣了,所以不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