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應強陰森森地說:「我不在意地,但我在意面子。這麼多年,你是唯一一個不給我面子的人。」
他們被毆打,叫天天不靈,張木暈了過去,在疼痛中醒來時,發現何友群躺在他身邊,頭破血流,已經沒有呼吸和心跳。他恐懼極了,撐起受傷的腿,扛起何友群艱難地從倉庫逃出來。當時羅應強不在,負責看管他們的人以為他們一時半刻醒不來,正在打牌。
羅應強將何友群的屍體裝在編織袋裡,在天亮前偷來一輛板車,逃到煙水鎮的山中,暫時將屍體藏起來。
「我不該來找你,但我必須來這一趟!」張木髒污的手抓著何雲超的肩膀,「孩子,我是個光棍,我逃到哪裡去都無所謂,前陣子你爸陪我去看病,查出來一個瘤子,我日子也不多了。但你得活著,給,給你爸報仇!」
何雲超非常混亂,哭著問:「張伯,我該怎麼辦?」
張木說,羅應強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他和何友群逃走了,但不一定知道何友群已死。張家沒有其他人,而何友群卻有他這個兒子,羅應強必然認為他們會來找他,對他斬草除根,何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何雲超這個身份也必須拋棄。
張木說,自己的亡妻殷小洋以前帶過一個孩子過來,後來改成了他的姓,叫張易楠,早就不在國內了,但這個名字在殷小洋的老家管用,他可以暫時用張易楠的名字生活,找機會給何友群復仇!
何雲超方寸大亂,張木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兩人將何友群搬到何家的祖墳,悄悄埋了進去,但不敢立碑。煙水鎮雖然已經普及火葬,但畢竟比較落後,各家各戶都有土葬墓,何友群埋進去了,沒有何家的人知道,逢年過節,還有親人來掃墓。
做完這一切,何雲超鎮定了許多,萬幸羅應強並沒有找到他們。兩人又躲了一段時間,感覺風頭已經過去,張木才拖著病軀,帶何雲超去亡妻的老家甘衛縣。
何雲超記得,那時張木已經不行了,腫瘤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而他不可能去醫院治療。他總是說,治不治都一樣,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不如用這最後的時間,將今後的路都安排好。
張木帶他去見了甘衛中學的殷校長,讓他以張易楠的身份插班進去。殷校長多年沒有見過真正的張易楠,並不知道他不是張易楠。之後,張木又帶他補辦了身份證,從此,他不再是何雲超。
聽到這裡,婁小果驚訝中有一絲動容,但更多的是疑惑。不知是不是何雲超轉述的問題,他覺得張木的話語中有很多漏洞,最可疑的就是,如果羅應強對張木真有那麼大的恨意,到了必須殺之而後快的地步,在發現張木和何友群跑了之後,居然沒有立即追蹤,還能讓張木和何雲超好好安置何友群?以羅應強的能耐,何雲超必然被滅口,改名根本沒有用。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看著何雲超沉浸在復仇的情緒中,假模假樣地流露出一絲憐憫。
何雲超以為他在共情自己,繼續說,在他成為「張易楠」之後,張木就要走了,離開之前老淚縱橫地抓著他的手,叮囑他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為何友群報仇。
「你爸是因為我才死的,最應該給他報仇的是我,但是我這身體,已經撐不到那個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