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實在不願意待在這種地方,告訴他們接下去還要去哪些鄉村之後,先行離開。她雖然不在,但實習生們每天都在群里分享見聞,她空了會看兩眼。司薇在圓樹鄉很不被待見,村民覺得她是來找茬的,一村子人過得好好的,哪需要什麼援助不援助。
不久實習生們打聽到,圓樹鄉男尊女卑的情況很嚴重,似乎有婦女是從外面買進去的,但女人們什麼都不肯說。董京親眼看到媳婦早上在公婆門口磕頭請安,包攬全家的家務。他和司薇想幫那苦命的媳婦,對方卻並不領情,說這是她該做的。
實習生們在圓樹鄉無所作為,不久去了其他鄉村,這些村子和圓樹鄉風土人情相似,也因為落後蔽塞保存了很多封建糟粕,打女人的情況十分常見,實習生們插不上手,只能看著。好在有一個村的村長相對開明,請他們調解了幾對鬧離婚的夫婦。
一個月後,實習生們回到律所,各有各的感悟,但讓何美驚訝的是,祝依居然沒有回來。她問其他人這是怎麼回事,都應說,祝依和圓樹鄉一個姓易的村民好上了,想留在那裡。
不僅是何美震驚,陳爭也感到不可思議,「她……他們是怎麼好上的?」
何美問了同樣的問題。實習生們支支吾吾,大致是祝依去家家戶戶普法,認識了易磊,這人三十好幾了,還是個光棍,在農村幾乎是獨一份。易磊老實巴交在家裡照顧母親,喜歡讀書,但只有小學文化。可能是看易磊可憐,又很好學,祝依對他比對其他村民上心,漸漸日久生情,打算留下來幫圓樹鄉振興。
何美感到自己跟被雷劈了一般,立馬聯繫祝依,祝依卻關機了。她非常忙,沒有時間親自去圓樹鄉,等她終於有空去了,祝依和那根本入不了她眼的易磊站在一起,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對她說自己已經決定嫁到易家來,伺候易磊和易母。
「陳警官,我不誇張地跟你說,我差點聽吐了。」何美嘆氣,「祝依和我都是寒窗十年讀出來,我寧可她像我一樣,也不願意聽到她說出『伺候』誰這種話。憑什麼?我對她太失望了。」
祝依的選擇就像一顆拋入水面的石子,實習生們面上反應不大,但何美知道,他們都在思考。她開始後悔讓他們去鄉村,因為這一趟讓他們看到了很多無能為力的東西,他們以為成為律師就是在法庭上唇槍舌劍,其實不是,普通的法律人不僅沒有顧強那樣的收入,還有應付不完的雞毛蒜皮。律師這個職業,在他們眼中頓時就不高大上了。之後,律所的雜事日復一日,她沒能給實習生爭取到其他機會。
最早決定轉行的是董京,他家裡有錢,足夠給他兜底。接著是司薇、李仁、張品,最後是朱小笛和都應。至於祝依,她沒再回到律所,何美聽說她當年就和易磊結了婚。
這些年,實習生們偶爾在群里聯繫,但祝依再也沒有出現過,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默默退了群。何美猜測,她也許後悔自己選擇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