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人相比,張品似乎連自己的目的都沒有摸准,他哭喪著臉,「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我,我其實隱隱覺得這不對,不都說窮鄉僻壤出刁民嗎?那些人既然不願意被拯救,那為什麼要冒險去救她們呢?我想給祝依說,這不好吧,肯定有危險的,她一個姑娘家,留在那種地方,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就算反應再迅速,也可能趕不及啊。可是我,我不敢說!我不想被瞧不起!」
張品是實習生隊伍里的吊車尾,但正是因為註定「陪太子讀書」,他不像李仁、都應那樣有壓力。從一開始他就不認為自己能留下來,但他需要在永申實習的這段經歷,今後去小律所或者做公司法務,人家會對他另眼相待。所以他和誰都關係不錯,暗地裡喜歡都應。
喜歡都應也是因為都應是三個女生中最普通的一個,他夠不上司薇和祝依,都應要是努努力的話,或許還追得上。他很羨慕董京,對誰有意思就表達出來,他不行,他的喜歡隱藏在他傻樂的外表下,都應說什麼,他就附和什麼。為了不那麼明顯,他也會附和別人。久而久之,他成了最沒有存在感的人。大家決定什麼,一般也不會問他的意見。
就像那個晚上,他幾次想提出異議,都沒有任何人看他,仿佛他說什麼都不重要。他看看都應,覺得都應有些奇怪,比平時積極得多。
他幾乎要舉起的手縮了回去,他懷疑自己: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勇敢樂觀,只有我是膽小鬼嗎?我見識太少,所以才會擔心處理不了突發情況?我要是阻止祝依,都應會看不起我嗎?
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就是隨大流。他再抬起頭時,已經掛上了標誌性的傻笑,「沒問題的祝依!有危險我們第一時間來救你!」
祝依看著他,自信地朝他笑了笑,「我相信你,小品哥!」
「那董京呢?」陳爭聽完所有人的自白,「董京不是不贊同嗎?」
張品抱住頭,不住地搖頭,「我,我不知道後來祝依是怎麼和他說的,我們最後一次開會時,就是離開圓樹鄉的前一天,他已經支持祝依那麼做了!」
陳爭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一幕,實習生們坐上來時的車,前往下一站,祝依站在易磊的身邊,目送他們離去。她的眼中有光,她的戰鬥要開始了,她相信自己能夠成為這座村莊的英雄,因為她有六個支持她的隊友。
陳爭問:「那後來呢?你們就這麼回去了?誰收到了她的求救信息?」
「不是我!我回居南市後就沒有和她聯繫過了!」司薇雙手緊緊抓著桌沿,眸光躲閃,「她,她就算要傳遞消息,也不會找我的。」
陳爭問:「你們離開圓樹鄉後,發生了什麼?」
司薇搖頭,無意識地抓扯著頭髮。她說,那天當車駛離,祝依的身影在後視鏡中越來越小時,她忽然對自己產生了強烈的厭棄感。她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祝依早就明確拒絕了董京,他們的相處沒有一點曖昧的地方,她到底在吃哪門子的醋?可是她不能回頭,車裡的其他人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