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燈似的慢鏡頭裡,他輕輕咽了咽唾沫,火力驚人的敵方高台遭遇重炮轟擊,折斷的情形異常眼熟,就像去年在居南市雲鄉劇院尚未竣工的工地,那吊塔在狂風中斷裂。那時,是陳爭如天降神兵,將他從死神的手中搶奪了回來。
他的胸膛里擠出一口濁氣,有些惱怒地想,當年還在警院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再努力一些?固定飛槍要多少有多少,特訓建築夜裡從來無人,足夠他從日落練到天光乍亮。
他那樣憧憬陳爭在日光下飛躍的樣子,為什麼還是懈怠了?如果那時多練哪怕一個小時,現在會不會就能夠躲過流彈?
敵方高台下燃起滔天大火,火球滾滾而下,鋼筋徹底崩塌,而他也在這一刻撞向地面。他閉上眼,但想像中骨骼刺穿內臟的劇痛並未出現,好似有一陣疾風從身邊掠過,溫柔包容卻如電如瀑,他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抱住,頭被用力護在懷裡,在充滿硝煙和腐臭的泥地上快速翻滾。
他埋在熟悉的懷中,那人將他抱得異常緊,高速滾動中,他們的身軀仿佛融為一體,任憑炮火、烈焰、生死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槍聲漸止,翻滾也慢了下來,徹底停下時,鳴寒仰面躺在草木中,急促喘息,失焦的雙眼中漸漸映出一張滿是汗水的面容。
陳爭的雙手撐在他身側,比他單薄的身軀籠罩著他,投下的陰影高大可靠,足以再次奪回他流逝的生命。
兩人都精疲力竭,情難自禁,胸口大幅度起伏,但這喘息追著彼此的節奏,緩緩合流。鳴寒伸出手,顫抖著想要撫摸陳爭的面龐,他太累了,手臂已經舉不起來。陳爭一把抓住他的手,幫他將手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哥——」鳴寒嘶啞地叫了一聲。
陳爭的汗水低落在他臉上,流向他撕破的唇角。血和汗水一齊浸入唇舌,鹹的,腥的,鳴寒下意識舔著嘴唇,粗糙的指腹在陳爭臉側顫抖。
陳爭忽然俯身,吻住了他滿是血的嘴唇。
這一刻,他混亂的大腦終於在劫後餘生中清醒,緊緊抱住陳爭,一個翻身,在這劈啪作響的火牆中,仿佛要奪走陳爭僅剩下的呼吸。
「陳警官!」
「鳴哥!鳴寒!」
李功盛和阿禮從火線另一端趕了過來,陳爭扶著鳴寒站起,李功盛連忙檢查二人的傷勢,阿禮瘸著一條腿,看天神一般看著鳴寒,「鳴哥,我阿禮服了你!你也太猛了!要不是你,我們現在恐怕都是鋼簽上的燒雞了!」
鳴寒看向陳爭,「哥,你們……」
「上車再說。」陳爭道:「文悟他們也過來了,還好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