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這話連文悟都聽不下去了,正出聲阻止,陳爭關上艙門,挑眉看著李東池,「都還沒起飛,你把從直升機上下去這種簡單的動作叫做跳飛機?我該說你華國語學得不怎麼樣,還是說你們M國警察喜歡誇大其詞?」
李東池看看艙門,又看看陳爭,「你……你真不去救你的男朋友了?」
艙內光線變暗,陳爭的眼眸被海浪的陰影籠罩,他的聲音很低,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和鳴寒任務不同,我能完成任務,他一定也能平安歸來。」
直升機起飛,烈火、砂石,或許還有在機槍的掃射中迸濺出來的血箭,在氣流中盤旋飛舞,旋翼劈開濃煙,沖向被黑雲籠罩的大海。
李東池凝視陳爭沉默的側臉,半分鐘後收回視線。
遊輪指揮部,一輛警車幾乎是以賽車的速度飆了回來,李功盛親自駕駛,醫療團隊已經在岸邊等待,車一停,立即將重傷昏迷的韓渠轉移出來。和柳至秦一同來到M國的還有華國長期跟隨軍警執行任務的優秀醫生,遊輪里已經搭建好了臨時急救室,人一到,馬上展開治療。
盧賀鯨趕到急救室門口,只看到了韓渠一眼。他望著關閉的艙門,眼中漸漸閃爍淚光。
他沒有孩子,所以一直將陳爭看做自己的孩子,那一年他在洛城最好的警察里看中了韓渠,這是個和陳爭同齡的孩子,還與陳爭那樣要好。他在韓渠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這個孩子本來應該和陳爭一樣,在光明之處守護洛城,但是他卻將韓渠推到了不見天光的劫難之中。
那個笑著說「剩下的就交給我的隊友」的特警隊長,此時渾身布滿乾涸的鮮血、泥土,一寸乾淨的皮膚都沒有,就這麼從他的面前被推走。
他拼命按捺住胸膛中奔涌的愧疚和痛楚,五官都扭曲顫抖起來。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韓渠再次站起來,笑著叫他一聲「盧局」,他不知道是不是即將失去這個於他而言和陳爭同樣重要的孩子。
「韓隊一定能活下來。」身邊忽然傳來哽咽,盧賀鯨轉身,看見周決花著臉,一邊抹眼淚一邊將背脊挺得筆直,「盧局,你沒看到,這次連老天都在幫韓隊,它一定會再保佑他一次!」
盧賀鯨啞聲道:「你們是怎麼找到他的?」
周決簡單說明經過,哽咽得更厲害,「我和鳥猜,韓隊是混亂開始後,靠著意志爬出去的,他知道我們一定會去救他,所以他拼了命也要爬到外面去。但是園林里有坑,他掉進去了,爆炸的泥土把他埋在坑裡,居然暫時保護了他,直到,直到鳥發現他!鳥,鳥就是追著血跡才找到他!」
盧賀鯨揚起臉,全力平復心緒,當年韓渠相信洛城的同伴能夠阻止那場襲擊,如今在神志不清時,相信隊友會去接他,哪怕他不一定還能活下去。
他的隊友沒有讓他失望。他們和他一樣,許過的每一個承諾都會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