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上午就来过一遭,那时混在人堆里还没觉得什么,及至现在见了连乔冰冷的脸色,他才不安起来。
“美人召见微臣有何要事?”杨涟放下药箱,擦了把汗说道。
连乔已经屏退了下人,说起话来大可无须避忌。她慢悠悠的瞟了眼杨涟,“我明明请大人开了避子药,为何依旧会怀上身孕呢,莫非大人的医术不及我想象中那般可靠吗?”
杨涟跪拜在地,额上汗如雨下,“美人明鉴,微臣不敢有损美人贵体,开的都是温补之药,为的就是怕妨害美人今后生育。但凡事有得必有失,药性过微,所以……所以偶有疏失也是难免,非人力所能干预。”
他大着胆子抬头,“美人若一定要罚,就请责罚微臣吧!”
连乔当然不会罚他,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事怪不得杨涟。杨涟帮她弄来避子药,已经算违反宫规,至于那避子药是否足够有效,并非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连乔若因此而罚他,岂不证实了自己心怀叵测么,若是被楚源知道,只怕她也没好果子吃。
因此她略想了想,就摆手道:“起来吧。”
杨涟长舒一口气,“其实美人大可不必为此挂心,虽说有了身孕不宜承宠,可在这宫里,子嗣才是立身之本,宠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待美人您一举诞下皇嗣,旁人的恩宠纵比得过您,地位也一定越不过您去,这才是只赢不输呢!”
这个杨涟倒是生来一副好见识,可惜他只揣摩了其他女人的心思,却没猜透皇帝脑子里的想法。
对连乔而言,皇帝才是她最大的敌人,其他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事已至此,责罚你也无益,何况以后还得你多费心思。”连乔瞅了眼他惊讶的面色,继续说道:“我会向陛下提议,由你负责安胎一事,你也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后切莫再出错了。”
杨涟一下子从地底升至云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但他也知道,连美人是有心提拔他,遂叩头不迭:“谢美人恩典!微臣定不辱命。”
连乔倒不是对他格外器重,只是眼下并无其他可用的人才,相比起来,杨涟还算稍稍亲近一些。再说了,杨涟高兴得也有些太早了,保胎未见得是什么好差事,尤其是在连乔这样恶劣的处境下。
连乔不无恶意地想,能不能保到十月怀胎还是个问题呢。
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这个孩子。
不管连乔内心如何五味陈杂,至少在表面看来这仍是一桩大喜事。陛下登基多年未有子嗣为继,偏偏她一来就有了,不知羡煞了多少有宠无宠的嫔妃,连远在福宁宫的孙太后也知道了消息。
紫玉绿珠二人慌慌张张地检视各宫送来的赏赐,只觉得样样都是好的,挑都要挑花眼。长乐宫的穆皇贵妃送了一对羊脂玉雕的白玉观音像,据说有送子的神效;合欢殿的孙淑妃则送了一套赤金带红宝石的头面,孙家豪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也难怪孙淑妃处处都喜欢摆阔;至于孙太后,她的礼物最绝,是一本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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