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昏昏欲睡地朝自己的房間看看,在外面路燈的微弱光線映射下,它只是依稀可辨,看不大清楚。他想,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效果。房間在暗淡的光線里照說總是顯得更大些,但這個房間卻不然,似乎沒有原來那麼長,因此按比例顯得更高了。」
安然倏地抬起頭,原本壓得極低的天花板仿佛遠了不少,木柴燃燒的嗶啵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歇,壁爐的位置變成了一堵堅實的白牆,不遠處擺著一個老舊的火爐,爐壁上鑄著奇怪的圖案,而壁爐前的搖椅,連帶上面的公爵則全都不見了。
「他從床上起來,走到窗口,是最右邊的那個窗口,從那裡看外面靜悄悄的街道。對面是一座高大的房子,很大一面牆是光的……」
「停下!」安然臉色驀地變了,他轉頭看向樓風風,娃娃臉還在兢兢業業地讀著書,「別念了!」
然而樓風風仿佛聽不到似的,嘴唇開開合合。
「燈光在他背後,他看到自己的影子清楚地被投射到對面的牆上,也看到左面第十一號房間那個蓄鬍子的人的影子,穿著襯衫,動來動去……」[注1]
一個黑影憑空出現在壁爐消失的牆壁上,安然很清楚那不是自己或者樓風風的影子,因為它的腦袋很大,四肢極長,完全不似正常人類的模樣!
第33章 繼承者們(12)
下一秒,影子從牆上下來了,長到不協調的手臂直直抓向安然。
青年拔腿就跑,追逐戰很快開始,此時安然反倒要感謝遊戲幫他提升了身體素質,否則他根本不可能從黑影手中逃脫。老公爵像骨灰盒一樣扁平的華麗臥室,不知何時變得又長又高,裡面的陳設也變了,簡陋的木板床,低矮的寫字檯,顯得樸素而普通。
「他想他用的燈罩一定是紅色的,燈火也晃動得厲害,因為對面大牆上模糊的紅色光影……」
樓風風朗讀的語調漸漸變得虛幻詭異,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痴迷。
「別念了!!」安然一邊狂奔一邊大喊,然而樓風風依舊沉浸在故事的情境中。
——「這就是大人最近在聽的故事,非常有意思,我想你們也會喜歡的。」
老管家不懷好意的話語在安然腦海中響起,他忽然明白了什麼,一矮身險險躲開黑影的抓捕,調轉方向迎面朝樓風風跑去。
「他們聽到的是一條很高又細的嗓子,而且乾澀,像是由於長期不唱歌的緣故。根本聽不出他在唱什麼,唱得也不成調子。它一下子拔得極高,一下子又落下來變成絕望的呻吟……」
故事還在繼續,詭異的哼唱像老舊的留聲機,嘶啞破碎,在房間裡迴蕩,一下一下衝擊著安然的鼓膜,青年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腦子裡嗡嗡作響,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殷紅的血珠立刻冒了出來。
黑影漸漸逼近,細長的手臂纏上青年單薄纖瘦的身體,仿佛繩索般越收越緊,於此同時樓風風念書的聲音越來越低,瞳孔逐漸放大,眼中的神采也緩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