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一貫愛用溫柔,深情等字眼形容水,然而這樣溫和的水一旦肆虐起來,遠比雪崩還要可怕。
叢容站在窗戶前,秀挺的眉峰緊鎖,臉上一絲笑意也無。
但願情況不會如他料想的那般糟糕。
一天一夜過去,暴雨沒有停歇。
雨水沖刷地面,在沙地上形成一條條手掌寬的溝壑,泥黃色的水流蜿蜒淌過石屋群,淌過試驗田,淌過河灘,最終匯入河道。
第二天,暴雨依舊沒有要停的跡象。
然後是第四天,第五天……
奈羅河的支流在短短一周內水位上漲了將近八十厘米,地勢較低的窪地成了一片汪洋,天空仿佛漏了底的水桶,還在不斷往下傾倒著雨柱。
原本宅在家裡吃吃喝喝的原始人們也終於開始不淡定起來,陸續有人吃完了囤起來的獸肉,冒雨找到炎卯,詢問對方什麼時候出去狩獵?
炎卯倒是想,他家的肉也吃完了,可眼下這種情況,別說狩獵,能不能看清路都是問題。
太陽好像許久沒出來了,天空陰沉得可怕,黑壓壓的仿佛被一床厚重的棉被覆蓋住,只有在中午的時候能看到一絲霧蒙蒙的亮光,其他時間都跟半夜無異。即便帶上火把,也立刻會被大雨澆滅,患有夜盲症的原始人成了瞎子,只能老老實實待在窩裡。
「往年也下過這麼長時間的暴雨嗎?」叢容問老祭司紅午。
他穿來異世大陸還不到一年,第一次經歷所謂的雨季,自然無從比較。
老太太沒聽出他話里的破綻,拿著毛線棒的手緊了緊,神情嚴肅:「我記憶中,上一次大暴雨是在三十年前。」
作為炎黃部落活得最久的年長者,紅午經歷過的事情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那次白色的大雨持續了整整二十個白天和黑夜,河道里的水漫出來衝垮了將近一半洞穴,紅石部落淹死了好多人,還死了不少礦奴。」
「礦奴?」叢容微微蹙眉。
老祭司點點頭,布滿皺紋的臉上難得流露出一絲不忍:「當時的首領一心想挖出更多的火原石,好向聖使換取除了鹽以外的東西,因此命令礦奴們冒雨挖礦,不許偷懶。
然而誰也沒料到礦脈會忽然垮塌,奴隸們被壓在了亂石底下,有的被砸斷了腿,有的腦袋破了個大洞,還有的胸膛凹陷下去,總之慘不忍睹……」
暴雨引發山體滑坡的情況在原世界並不罕見,甚至還有泥石流將一整個村莊掩埋的真實案例。所幸荒山距離他們現在聚居的石屋群不算近,真滑下來了,被埋的可能性也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