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支龐大卻虛弱的隊伍,如行屍走肉一般,不需要野獸或者同類的襲擊,他們自己隨時都會垮掉。
越來越多的人在暴雨中失去了意識,灰角幾乎快瘋了,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不斷蠱惑他,停下吧,就這樣停下吧,只要閉上眼睛,就不會再感受到飢餓和痛苦……
然而也在那一刻,他看到了矗立在狂風暴雨中的石屋群,灰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是臨死前出現的幻覺。
灰角並沒有考慮太多,就像久渴的旅人在沙漠裡遇見波光粼粼的湖泊,堅固漂亮的石屋群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希望和。
即便灰角很清楚,石屋絕對不可能是無主的,這裡很可能是某個大部落的地盤,但他管不了那些了。
很快手持武器的戰士們從石屋裡魚貫而出,築起長長的人牆,灰角努力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他想告訴對方他們沒有惡意,他們願意幹活,他們要的僅僅只是一個野菜糰子……
可惜因為太過虛弱,灰角的聲音輕得跟蚊子哼哼一樣,很快淹沒在嘩嘩的暴雨聲中。徹底陷入黑暗前,停留在灰角視網膜上的是年輕力壯的炎黃戰士高舉石刀和長矛,呦呦叫著沖向他們這群可憐的逃奴。
完了,一切都完了。
雨點重重打在皮膚上的細微痛感消失了,風似乎不再肆虐,鼻尖是溫暖香甜的氣息,意識一點點歸攏,灰角吃力地將沉重的眼皮睜開一條縫。
「叢大人,有人醒了。」
灰角聽到一個稚嫩的童音,隨後是青年乾淨好聽的聲線:「老莫,給他盛一碗粥,不要太多。」
下一秒,灰角就感覺手裡被塞進了一個熱乎乎的石碗,求生的本能告訴他碗裡的東西能吃。
灰角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大口大口地進食,剛出鍋的白粥還有點燙,並且十分寡淡,但他根本不在意。不,確切地說,灰角甚至連味道都沒嘗出來,熬得軟爛的米粒順著食道滑入胃袋,瞬間溫暖了這具因飢餓而差點死去的軀體。
灰角只用了三秒鐘,就幹完了一大碗白粥。
「還要嗎?」他聽見那個好聽的聲音問自己,灰角老實地點點頭。
這天灰角一共吃了三碗白粥,三碗以後青年便不再問他了。
灰角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其實有點飽了——作為一名奴隸,灰角已經不記得上次體會到飽腹感是什麼時候了。
逃奴們陸續醒來,一鍋白粥很快見了底,叢容讓老莫繼續熬。一袋袋大米被搬進獸屋,看得老祭司紅午眼皮直跳,小聲嘟噥:「這些奴隸也太能吃了,可他們是聖主送來的……哎,聖主大人,您下次能不能送點別的東西?」
叢容:……
灰角吃完白粥立刻又沉沉睡了過去,其他奴隸也差不多。他們太累了,石屋乾燥暖和,再加上肚子裡終於填了食物,困意很快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