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老莫在叢容的吩咐下,給他打了一碗白粥,黏稠的半流質物順著食道滑入胃袋,灰角感覺不止身體,他的靈魂似乎都被這種香甜的味道滋潤了。
那一刻,灰角哭了,淚水溢出乾涸的眼眶,他知道他終於活過來了。
灰角拍了拍腰上鞣製得乾淨又平整的皮褲,如今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乾的活兒和從前差不多,但因為吃飽了,渾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而且這裡的族人不會肆意毆打奴隸,狩獵本領卻比紅日部落的那些傢伙要厲害得多,從不會空手而歸,灰角已經連著吃了好幾天的肉了。
他發現來炎黃部落的這段時間,同伴們都肉眼可見地壯實了不少,蜢那小子甚至還長高了。
想到這兒,灰角方正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容。
「灰角!」蜢在不遠處和他打招呼。
灰角從石頭上跳下來:「什麼事?」
蜢後背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只留下一道長長的,蜈蚣一樣的疤,不過他的膽子依舊很小,平時只敢跟灰角和幾個相熟的奴隸說話。
蜢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聲問:「叢大人說我們今晚就可以住到那些石頭房子裡,你想好和誰一起了嗎?」
倉並沒有強制逃奴們一定要去哪棟石屋,而是讓他們自由分組,反正最後七個宿舍住滿就行了。
灰角其實無所謂,他比大部分奴隸都要年輕強壯,逃奴們在流浪的過程中也隱隱以他為首,灰角自己都差點以為他會帶大家逃亡一輩子,直到餓死累死,或者被野獸吃掉。
然而那些糟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們還活著,並且安頓了下來,灰角的心從未像現在這樣安定過,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那抹身影暗藏於心底。
「和誰都可以,不過我想離河近一點,以後打水方便。」灰角笑著說。
不僅離河近,離那位大人的住所也更近……
「哎,我怎麼沒想到,灰角還是你聰明,那我也住河邊吧。」蜢嘿嘿笑著撓撓頭。
當晚,一百三十多名逃奴全部住進了他們親手建造的石頭房子裡,身下是乾淨舒服的獸皮,月光從橙紅色的玻璃窗里灑進來,柔和溫暖,美好得像在做夢一樣。
沒多久,三座手作坊也正式完工,卻還剩下不少石料,倉問叢容要不要再建幾棟石屋當倉庫。
叢容想了想:「倉庫的事先不急,對了,你聽說過城牆嗎?」
倉一愣。
作為一名土生土長,從未離開過炎火大陸的奴隸,他自然沒有聽說過,哪怕連石屋倉都是看了叢容畫的圖紙才知道的。
叢容斟酌著描述:「我希望建一道足夠高又足夠堅固的牆壁,將綠洲圈起來。城牆內是咱們炎黃部落的地盤,牆外則是公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