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沙不是被滅的第一個部落,也不是最後一個。十年裡,黃三親眼目睹海象吞併大大小小十幾個部落,不斷有奴隸餓死或者病死,但戰爭又將新的奴隸源源不斷地送來,海象部落的人越來越多。
剛開始黃三恨透了白涌這個始作俑者,漸漸的,他和其他奴隸一樣變得麻木,變得無可奈何。
能怎麼樣呢?他只是一個低賤的,朝不保夕的奴隸啊!
黃三以為他會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直到哪天死於飢餓或者疾病。母親曾告訴他,人死後會回到聖主的懷抱,黃三想或許死了也沒有不好,至少一家人可以團聚了。
轉變出現在十年後的凜冬,白涌又準備出征攻打其他部落。
這一次他們要翻越綿延萬里的賽拉爾山脈,前往炎火大陸,仿佛為了紀念這場別開生面的冬征,海象首領把全部落的人都帶上了,也包括奴隸們。
黃三原以為這場侵略和以往海象的暴行不會有任何區別,一個可憐的部落即將覆滅於白涌的野心之下……
但跟他有什麼關係呢?黃三的內心沉寂得宛如一潭死水。
然而——
高聳蜿蜒的城牆抵擋住了惡徒們的進攻,護城河裡的鋸齒獸撕碎了他們,不可一世的首領白涌被砍下首級,鮮血像十年前的那個晚上刺激著黃三的感觀,讓他冰冷已久的血液都忍不住開始沸騰。
海象敗了,一敗塗地。
沉重的吊橋放下,城門大開,黃三像石化的小動物般呆滯在原地,等待勝利者對自己的審判。
他終究還是要死了。
但砍刀並未落下,一句「投降不殺」,命運的齒輪由此開始轉動。
切土豆不需要那麼多人,叢容選了十個相對健壯的奴隸,其中就有黃三。
他和剩下九人無措地跟在銀髮青年身後,注意到一旁負責照料他們的老莫眼中流露出羨慕的神色,遲疑片刻終究沒忍住,低聲詢問:「不知道那位大人需要我們做什麼?」
老莫自己也是奴隸,面對這些可憐人更能共情。他拍拍黃三瘦弱的肩膀,感慨道:「叢大人是咱們部落的祭司,能為大人幹活,你小子走運咯!」
儘管老莫這麼說,黃三卻依舊十分忐忑。以前在海象部落的時候,也會有族人把奴隸叫過去做事,但那些人終究一個也沒有回來,黃三再沒見過他們。
黃三的身體因為害怕小幅度打著冷戰,他在腦子裡思考一會兒如果那位祭司大人用鞭子抽打自己的話,該怎樣蜷縮起來,落在身上才會沒那麼痛,但如果對方直接動刀子,他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黃三以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還是不可控制地流下了眼淚,然後他的手裡被塞了一把小刀。
黃三:???
驚訝讓黃三忘記了哭泣,也忘記了害怕,他愣愣看著手中的水果刀,材質非石非木,是他從未接觸過的冰冷堅硬,眼底一片茫然。
「這裡有十筐土豆,你們的工作就是把土豆按芽點所在的位置切成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