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卿:「沒有, 您多慮了。」
鑲有皮套的圓弧玻璃是由新材料組合重塑,鏡面清晰透明。
灰色的雲霧一層一層地鋪開,綿延成柔軟的雲海, 被黑白相間的漸變色天空籠於身下,悠悠然地飄動在眼前。
路卿保持著側頭, 修長的手掌承托著線條流暢的下巴,朝向窗外緩緩地合上眼睛。
飛行器暖融融的,帶著好聞的芳香。
艾勒特見路卿的身體微微前傾,肌肉似放輕了,後頸的位置卻還是繃直的一條線。
他的呼吸聲清淺,靠著玻璃映照的臉柔軟無害,面部五官都在訴說著流水般的柔意, 艾勒特不願打擾他, 即便知道雄蟲說的是假話,也沒再多問,今晚經歷那麼多, 肯定很疲憊了。
在深夜中, 艾勒特護送路卿至樓下, 這是他的職責, 路卿沒有再拒絕。
直到六樓亮起橙黃色的燈光, 駐留在樓下的雌蟲這才抬起腳,緩緩向漆黑的夜路深處遠去。
路卿趴在窗台,垂眸看向窗外的雌蟲逐漸走遠,又將略拉開的帘布再一次合上,不留一絲縫隙。
他洗漱完, 脫去衣服洗去一身的塵灰與疲憊,當仰躺下陷入柔軟的被單, 還是無法克制地浮現出雌父躺在一層粗糙的硬布上,支離破碎的身體。
「……」
窗外好像下起了雨。
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台外的綠框架上,伴隨轉瞬即逝的轟鳴。
不過是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外面的天氣變幻無常,竟下起雷陣雨。
……
「小卿,你想要什麼,雌父給你帶回來。」路卿記憶中的路迎少將是一個眉目剛毅的軍雌,粗長的深色眉飛入髮鬢,頗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但實則他對小雄蟲有求必應,粗糲的手掌總會托起小小的路卿,笨拙而小心地將他抱在懷裡,輕撫著他的後背,是個寬和而溫柔的父親。
聽說這位年少輕狂的少將是在一次戰後,用自己的大半數軍功和財產親自向洛克家的私生雄蟲求婚,最終抱得美蟲歸。
然而婚後的生活卻並不盡蟲意,即便如此,還是生下了唯一的雄子,將他捧在手心一般愛護。
倘若路迎沒有在戰場上被敵軍開膛破肚,悽慘至極地死去,或許路卿會有個美好的童年,至少有他的雌父時刻疼護,也不會有後面的那些事。
那天葬禮,也是傾盆大雨,洋洋灑灑落下一地小池。
路卿坐在二樓的窗台前,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雨,盼望著雌父的禮物。每次他遠征,都會帶一些獸牙、須角、長骨或者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但路卿並不覺得可怕,他很喜歡這些東西,這些雌父精心挑選的禮物,每個都包含了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