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徹底黯淡了。其實這處地方離上車的地點並不遠,只是今天王都擁擠,所有的馬車都不敢過快地行駛,只能像漫步一樣慢慢地路過街道。
倒是方便了卡洛斯,他終於可以不再小心翼翼地偽裝,摘下過於寬大的帽子,露出魅魔的小角。
大概是因為頻繁地移動帽子帽子,他的頭髮邊緣變得有點毛躁,摘下來的時候,那些細軟的紫灰色髮絲甚至被經典吸引,往上飄了一下。於是卡洛斯的視線也跟著往上飄,伸手想把頭髮們給按回腦殼上。
蘭托替他做了。
他揉了揉卡洛斯的腦袋,像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碰完之後立刻就縮回了手掌,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隱秘的快樂,還夾雜著一點不安。
卡洛斯其實也被嚇到了,但他仔細一想,他和蘭托好像是很熟的,被摸一下沒有任何的問題,他應該已經習慣了才對,剛才在車上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撫摸過腦殼了。
所以當蘭托第二次試圖撫摸他頭頂的時候,卡洛斯甚至低了一下頭,將兩根尖銳的角低下去,更方便蘭托觸碰他。
「喜歡被這樣撫摸?」蘭托問。
「不。」如果不是必要,卡洛斯其實很少說謊,「我不喜歡被人觸碰頭頂。」
「那為什麼……」
「因為你看起來喜歡。」卡洛斯誠實地說。
蘭托頓了一下。
他比卡洛斯要高,低頭的時候就看到卡洛斯的眼睛,明明是魔族的紅色,卻沒有任何魔族的狡詐,反而格外真誠,就像兩面小小的鏡子,會映出任何人卑劣的欲望——他那卑劣的欲望已經藏不住了。
蘭托看見自己的眼睛,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人們只會覺得它乾淨,卻不知道他背後做了多少不該做的骯髒事。
卡洛斯立刻察覺到氣氛稍稍的改變。
他們站在莊園的門口,卡洛斯還稍微地踮了一下腳,頂著蘭托的手掌:「為什麼發呆?」
「沒有。」蘭托立刻收斂起全部的小情緒,彎起笑眼,推開莊園的大門。
僕從熟練地迎接上來。
他們不會說多餘的話,對於卡洛斯的存在也是視而不見,只專心地服務自己的主人。哪怕卡洛斯找他們聊天,也不會得到任何其他的信息。
卡洛斯這會兒才想起來蘭托雖然是貴族,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具體的爵位,這一塊仿佛是空白的。而他也不曾問過。
只是,看這些訓練有素的僕從,以及莊園的豪華程度,他本能覺得蘭托應該是不得了的貴族。
在王國內部,貴族往往不止是代表自己,而代表一整個家族。他們以自己的家族為榮,在吃穿用度上,無不體現自己的家族家徽。而卡洛斯完全沒有在這個莊園裡看見任何有關家族的元素,沒有任何人提起過這一點,更沒有看見蘭托的親人。
他甚至不知道蘭托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