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想叫一輛馬車,然而在路邊撐著傘站了許久,硬是沒有空車——今日的車夫都去教堂邊上拉客了。
他只好自己走一段,等人少了,或許就能找到空閒的馬車。
人多,卡洛斯一個撐著大傘的怪人只能沿著路邊邊走,不想妨礙到別人。
「對不起。」結果還是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
卡洛斯被撞得往前沖了一下,手上握著的傘受了力,往前傾倒。提著的袋子險些灑了。抬起頭,卻發現對方也撐著傘,也是一柄黑傘。
傘面不小,遮住了對方的臉,卡洛斯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肩膀,和一截蒼白的脖頸。看起來和他一樣,都有種無端的病氣。卡洛斯不由得生出了一點同情,對於自己不小心撞到人這件事,更加抱歉。
「無礙。」對面低低地說,仍舊看不見臉。
他蹲下來,伸出蒼白的一隻手,撿起了一顆落入路邊塵土的紅果:「樹莓?」
卡洛斯才發現自己拿著的袋子終究是灑了點東西出去:「嗯。」他仔細看了下,還好只掉了一兩顆。
樹莓脆弱,在地上滾了一圈,就已經溢出汁水來了。卡洛斯看見自己掉的小紅果把對方的手弄髒,便一手拿著傘,一手找了找乾淨的帕子,遞過去。
對方並沒有接。
「怎麼撐著傘?」他問。
「有點紫外線過敏。」卡洛斯早就有說辭,「你呢?」
「一樣。」
聽見這個回答,對面終於笑了,氣氛也跟著活躍起來。傘往上抬,卡洛斯看見了對方的臉,是一個說不上來年紀的人,梅紅的眼睛,長相說不上來哪裡好看,倒是讓人想起一些油畫裡的人物,帶著點厚重而綿長的韻味。雖然站在鬧市中,卻永遠和這裡隔著一層膜。
卡洛斯很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特殊。
「看起來我們很有緣分,美麗的小姐。」他笑著,眼神打量了一遍卡洛斯,「剛從冒險者協會出來?」
「嗯。」
「介意和我同行一段嗎?」
卡洛斯不是真正的貴族少女,當然不介意。
兩人撐著兩把傘不方便,於是他主動邀請對方,站到他的傘下。傘很寬,足夠為兩個人遮住陽光。
「聽你的口音,不是王都人?」聊著聊著,卡洛斯發現確實和對方很投緣,都是陽光過敏,便問了一句。
「是。」傘的另一頭飄過來心情很好的聲音,「來看望一個故人。」
卡洛斯都不用猜:「聖騎士?」
「是。可惜看他孤零零躺在那裡,讓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