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燈光大亮,少年毛茸茸的腦袋鑽出來,怔怔地看著已經下床的男人。
和他光溜溜的裸體不同,徐景禕規規矩矩地穿著睡衣。此時正在翻行李箱。
祝七不知所措地裹緊被子,用眼睛規劃路線。
如果徐景禕要報警捉妖怪,他就從這裡下去,然後這樣那樣逃跑……
這時一套衣服拋在他面前。
「穿上。」
徐景禕雙手環胸靠在牆上,口吻辨不出喜怒,看過來的目光淡淡的,帶著某種不怒自威的探究。
少年那對陷在柔軟頭髮里的倉鼠耳朵抖了一下。
白皙纖細的胳膊猶猶豫豫地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住衣服的一角,緩緩往回拖。終於把衣服拖進被子裡,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徐景禕頓了頓,偏頭撇開視線。
祝七悄悄鬆口氣,連穿衣的動作都不敢太大,窸窸窣窣好一會兒,終於把衣服褲子穿上。這套衣服是徐景禕的,和上次一樣,相當不合身,褲頭松垮,所幸是條系帶的運動褲,繩子扯了一大截出來才穩穩噹噹地圈在腰上。
而且,沒有內褲……
但區區一條內褲,和眼下的情形相比微不足道。
祝七邊穿邊想,現在該怎麼辦?
徐景禕的反應是什麼意思?剛才好像是有驚訝的,但是為什麼他能這麼快冷靜下來?不生氣嗎?不覺得倉鼠變人可怕嗎?等穿好衣服,他會怎麼做?會問自己什麼問題?又該怎麼回答……
鼠腦快燒乾了。
窸窣作響的聲音停了一陣子,徐景禕問:「穿好了?」
祝七聲音小小的:「穿好了……」
男人這才把頭轉回來。
他的衣服對少年來說過於寬鬆了,褲子勉強勒在腰上,上衣是件圓領長袖,領口大了一圈,耷拉在凸出的鎖骨上,肩線本就有一點落肩的設計,現在更是直接掉到了手肘處,長長的袖子不得已翻了好幾卷堆在手腕,跟裸露出來的細白手腕相比顯得累贅又擁擠。
整個人坐在那兒,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兒。
對上眼的瞬間,祝七倉惶低頭,發覺自己還坐在人家床上,而本應在床上美美睡覺的人類卻被迫站著,他屁股開始一點點往外挪,能感受到徐景禕一直注視著自己,像一道催命符。
腳剛要放下去,對方終於出聲。
「待著別動。」
冷冰冰的語氣讓倉鼠耳朵又抖了一下。
祝七收回腳,在床上正襟危坐,做錯事似的,垂頭耷腦地等著挨訓。
他心裡絕望的想,這次是真的完了。
徐景禕說話的口吻回到了他們最初相處的時候,這段時間的工作全部白干。
這句話說完,徐景禕便不再發言,祝七隱約覺得他是在等自己主動交代。腹稿打了好幾遍,開口的時候還是忘個精光:「對不起,嚇到你了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