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翡翠盪著便朝他擁來,他躲不及,只叫那些公子身上容臭把他熏得險些暈了,想著怕是御苑裡頭養的孔雀都沒他們這般招搖。
起初他端著和氣,由著他們胡來,叫這些烏衣子弟真把他當作了個骨頭軟的,誰料真要巴結起來,卻是個挑剔的事兒精。
獻寶的被季徯秩推開說「在下回去還要同佛爺作揖,這般俗物進府恐叫佛爺震怒」;獻詩的又被其自揉前關,輕輕哼了聲「字兒瞧多了好暈」。
這些個公子也沒了法子,只能蔫了吧唧回了座,把斟酒的姐兒攬來把褪了鞋,耍起了金蓮盞。
季徯秩當沒瞧見,還笑著吃酒,半晌聽得珠簾外頭一人嗓音低沉,輕飄飄扔進來句:
「來遲。」
廂房裡邊又鬧起來,那些個紈絝歡喜迎上去,道:
「噯!這算什麼,二爺您快些往裡邊坐!」
季徯秩聽他嗓音覺著熟悉,片晌總算認出那人是昨夜車輿中輕狂的宋訣陵,於是掀起眼皮懶懶瞧了眼。
來者烏髮如雲,劍眉鳳目,眼頭鼻尖唇角皆是鋒銳,然季徯秩一眼瞥去卻沒瞧見刀鋒,原是因著滿身寒氣被他那上挑嘴角一舉勾了個盡。
他並未多言,舉手投足卻已透了不少飛揚跋扈。
哦,原是把鈍刀。
原來把那大漠硬骨鎮北大將軍的兒子放在這黃金堆里養,也是難逃庸碌。
好可惜。
季徯秩自顧想著。
這席間空位尤其多,那人偏揀了季徯秩身畔的位子,點了季徯秩左側那位錦衣起來,說:
「讓讓。」
那紈絝心下怨惱,卻也不敢實打實地招惹宋訣陵,唯有不情不願地把屁股往一旁挪了挪。
然那宋訣陵不請自來,雖總與季徯秩磨肩,到底沒主動朝他問候一聲,頭回視線相撞說了聲「呦」。
宋訣陵在席間坐下,只把背一軟,整個身子便好似融成攤水,歪在了氍毹上頭。他慵懶地以手支頤,矜貴的鳳眸半闔著,竟較在座那些個摟著嬌女的還更風流三分。
一公子見宋訣陵有氣無力,揶揄道:「二爺,怎麼一臉疲態,昨夜又偷香了不成?」
宋訣陵瞟他一眼,口吻寡薄:「我爹都沒管這麼寬,你問什麼?」
那開口的紈絝臉上沒光,倒也不敢回嘴,只好悻悻噤了聲。
季徯秩側目,自他腰間玉佩看至如畫眉眼,正要移目,那宋訣陵卻乜斜了眼瞧過來,恰巧同季徯秩撞上。季徯秩也不躲,只衝他笑著點了頭。
宋訣陵放肆笑了笑,便掃過在座之人,問:「二殿下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