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侯府。
「主子!」姚棋聽聞季徯秩回府了,匆匆跨了門檻進來。
「在呢。」季徯秩笑盈盈的,將十指沒入那盛滿清水的青花蓮紋匜裡頭,「我離府不過小半月,用得著這般心急火燎的麼!」
季徯秩拿布把手上沾的水擦淨了,坐定於紫檀圈椅上:「瞧你神色便知你憋得難受,既有話,那便快說罷!」
那姚棋本就放誕不羈,此般得了令更是肆無忌憚,他道:「您不在的這些個日子裡,那姓宋的每日練兵練得不知有多勤快!他不僅練兵,還新募了不知多少兵將!」
「這我知道的。」季徯秩從果盤裡挑了個紅中雜綠的鮮荔枝來剝,不一會兒便沾了滿手甜汁,「練兵募兵乃為兵營常態,這怎麼了?」
「主子!您糊塗麼!他募的新兵愈多,聽季家話的兵愈少,他若是要把那兵養成私兵,您如何攔得住!」那姚棋嚴詞厲色,好似那宋訣陵養私兵之事已成定局,「果真是鼎州宋謝兩家養出來的兒子,養私兵的習慣改不掉!他再這般肆意妄為,日後連累的可萬萬不會是少半個龕季營!」
季徯秩把那晶瑩剔透的荔枝塞進姚棋的嘴裡,還用舌尖舔去了指上余淌的漿液,道:
「你伺候我這麼久,應當識得你主子我最不喜詬誶謠諑。宋落珩同我說,他要尋謝家滅門緣由,我信他,也做了幫他一把的打算。謝家案恐怕與兄長戰死之事連著絲兒,我幫他,實則是在幫我自己,兩全其美,這就夠了。」
那姚棋想說話,可惜嘴裡塞滿了果肉,只得一陣猛嚼,他將果核吐進了季徯秩伸過來的白釉渣斗裡頭後,登時便急不可耐道:
「屬下明白主子您不願誤傷無辜,可若不未雨綢繆,來日雨潑下來,可就真真晚了!建壩修關,哪一個不是勞民之事,可來日防洪擋賊它們功不可沒!您豈能著眼時利,忘了後頭!再說,那姓宋的要查案子和他想謀反之間究竟有、什、麼、沖、突?」
沒有衝突。
季徯秩明白。
他這麼多日輾轉反側,就是因這事兒。
「子柯,少安毋躁罷!那宋訣陵可不姓魏,他擁著那麼些兵,合該掀不起什麼大浪。」季徯秩還面不改色地將那渣斗擺回桌上。
那姚棋正躁著,哪裡聽得進他家侯爺這般慢聲細語的勸說,只道:「如若來日他再奪回宋家兵權呢?!那兵力還算得上不值一提麼?」
「子柯,你主子我不是一個繡花枕頭,那宋落珩將我擺於身側,便需自承苦果。我日日玩箭耍刀,若他真敢篡位,千千萬萬個怒民中還有我拉弓殺人!」
「呵……可您當真下得去手麼?」姚棋苦笑一聲,攥了拳,移步近了,怒道,「逼主子承諾本不應是屬下應行之事……但大公子深仇未報,您卻整日與那謝家餘孽為伍,若非被那人勾得五迷三道,怎會這般不識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