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賀玉禮
翎州。
宋訣陵在顧家營守了幾日,瞧見南邊遲遲無信,不免疑雲滿腹。可今兒未見顧泉關狼煙升,他冒然率營前往若當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難免徒添憂思又滅了士氣。
他於是只得暗暗把兵令攥緊了,在心裡頭做打算。他輾轉一夜,第二日喚了一小支精兵同他一道去南邊瞧瞧情況。
魏楚邊界多山,那路是一點兒也不好走,路顛簸了人心情也悶,更別提再走一會兒碰上的還不知是敵是友。
宋訣陵他們一行人策馬行了幾日,一日忽見山道上一匹棗紅馬馱著個血人,朝他們緩緩行來。起初,那一行人還猶疑三分,不約而同地在幾里外勒停了馬。可隨著那馬越行越近,宋訣陵先認出了馬背上那人。
賀珏!
繾都那銀鞍白馬度春風的賀珏!
宋訣陵急急下了馬,牽過賀珏那匹棗紅馬栓在了道旁樹樁上。那馬瘦得見骨,走路帶搖帶晃。它被宋訣陵這生面孔牽著,已沒了往日吭哧吭哧急吐氣的傲慢習性。
宋訣陵邊喚人拿草料來餵馬,邊伸指去探了那賀珏的鼻息,喃喃道:
「還活著……活著……」
他眼中帶了光,倏忽回身高聲道:「來人!扶賀將軍下馬!」
宋訣陵幫著將賀珏帶下馬,扶他靠著老樹的粗干坐下,又從腰間取出一隻皮囊壺來對著他的嘴澆,將他嘴裡的血化淡了。一頓折騰過後,賀珏那蹙得很緊的眉頭這才稍微鬆了松。
宋訣陵雖放蕩不羈,但行事還算是粗中有細。只見他將手中帕子拿水澆濕了,拿帕角細細地給賀珏抹臉。哪知他方幫賀珏把面上沾的血抹淨,這臉兒便失了色。除了眼下青紫一片,賀珏的整張臉兒都慘白如刷了紙漿,仿若有人借那死了許久的屍還了魂。
又不知過了多久,那賀珏的長睫顫了顫,沾了血的眼瞼掀開,終於叫他那有些混濁的紅眼再次窺見了天光。
熬了多久了呢?
賀珏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火,骨,血,嚷聲,迸裂聲,破碎聲,刀劍晃眼,哀嚎徹天。
他睜眼瞧見那與這翎州沒甚干係的宋訣陵,腦中是空豁豁的,還真以為先前一切皆是自己做的一場大夢,於是他衝著宋訣陵笑得慘然:
「二爺!我決計不去翎州了,這頓酒吃完,便扶我回賀府坐吃山空罷!」
宋訣陵捏了捏眉心,道:「這是翎州,你認清楚了!你這時候想回繾都那富貴溫柔鄉,便是當了逃兵。在顧家營,逃兵可是要論斬的!」
賀珏的笑意逐漸變得扭曲,笑面就這般轉為了哭面,他把那受了刀傷的手攥成拳打在了宋訣陵的肩頭,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