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些話傷徐雲承至深,燕綏淮他喜麼?哀麼?又怒麼?
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燕綏淮說著解開了綁著徐雲承雙手的麻繩。徐雲承那雙白皙細膩的手已經被粗繩磨出了血,紫紅色的血痂繞了一圈凝在他玉般的酥膚上,叫人瞧來不得不稱上句惋惜。燕綏淮蹙了蹙眉,只覺得有些許細針在刺著骨肉。
徐雲承跪坐起身,旋了旋發麻的手腕,後來只聽「啪——」的一聲,燕綏淮面頰上便浮起了紅痕。徐雲承卯足了勁,那掌風任誰瞧皆知這一掌下去絕不是不痛不癢,可燕綏淮既不躲也沒攔,好像徐雲承領完罰,他也理當跟著去受刑。
燕綏淮臉上火辣似地疼,但他僅拿手輕輕點了點,仍舊自嘲似地笑。
徐雲承跪著跨了燕綏淮平放在床褥之下的腿,狠狠揪住那人的領子,怒道:
「玩?你糾纏我那麼久就為了玩?!好!如今玩夠了麼?可以放過我了麼?!」
「夠?怎麼可能夠?!你不是重名輕義麼?你不是要高官厚祿麼?你既然幹得出賣親求榮,認賊作父這般噁心事,就不怕因果報應?」
「燕綏淮……好、好……你把魏盛熠當賊子,把意清入宮當作賣身,你最是人間清君子!」徐雲承尾音發顫,絕望與苦澀一同襲來似是織起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扼住了他的咽喉,「可你要當君子幹什麼來招惹我這小人,我重利輕義又與你何干?!」
「與我何干?這麼多年,意清也算是我半個妹妹,可她稱心如意的好日子被你這兄長盡毀。徐雲承,你說我恨不恨你?!」
燕綏淮說著把手覆上他的腰,輕佻地將他往自己身上帶,徐雲承察覺到他的意圖後便拿手撐住了床圍子,可燕綏淮的大手一探,便將他的脖子往下勾,一來二去便將徐雲承的腦袋摁在了他的肩頭。
徐雲承本該狠狠推開那人,然後再揍那人幾拳的,可他沒有,他好似真叫燕綏淮如願以償地揉碎了。
哪有仇人相見是這般呢?不該這樣的。
恨麼?恨!可傷他的人是燕綏淮,他能依靠的也只有燕綏淮。
他倆之間的關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彆扭,又這般畸形的?
不知道,他不知道,好似二人真真瘋了一般,行屍走肉一般幹著荒謬可對他們而言又再正常不過的事,偎依取暖又予對方冷水澆背。
相愛不知,相恨倒是明了。
徐雲承在他肩頭還沒安分呆多久,燕綏淮就聽到了他帶著哭腔的言語:
「你心疼意清,所以你就來報復我?嗯?燕綏淮,你真好樣的。」
徐雲承的淚打濕了燕綏淮的的薄衣,叫他的呼吸都慢了許多。他一隻手攥著徐雲承的手,一隻手還柔柔壓在徐雲承的頸子上,像是在哄心尖尖上的人兒。可他卻還是把那些刀子般的話說出來了,好似只有叫他倆都掛上累累傷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