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那兒。」
「柳師叔?」
「是了。不過是在山上那會兒,日子太長,多的我也記不清了。我料想我師父他保不准知道些東西,可惜他來無影去無蹤的到處都找不著他人兒。當年要去余國那會兒也是趕巧撞見他歇在稷州的宅子裡。這幾月我偶爾打他門前去,宅子外門皆是上了鎖的……今兒我也實在不知如何才能尋著他。」
「總會見著的,他若對此事念念不忘,總有一日會回到鼎州,去親眼瞧瞧那吃人沙的。」
「那是你,不是我罷……」季徯秩自嘲道。
二人聊著,季徯秩倏然問宋訣陵,這些話什麼時候都能說為何偏要挑個大清早。
宋訣陵只是朝他笑笑沒回答。
季徯秩後面也就安分地聽他說,聽著聽著犯起困來。直至宋訣陵拍了拍他的肩,將他身上的倦意趕走大半。
季徯秩問他幹什麼,宋訣陵又不說話,只是仰著臉兒指了指天。季徯秩抬頭,突然瞧見有什麼白花花的東西從眼前飄過。
雪。
下雪了。
這是今年稷州的頭雪。
千萬片銀粟從天而降,落在這稷州園林的角角落落,有的很快就融成了一灘水,有的在青瓦路上壘了個小雪丘,還有的順著風撲在他面上,涼絲絲的。
他扭頭去瞧宋訣陵,那人正仰面觀雪,一眼不眨。他瞭然——宋訣陵哪裡是要給他講故事,這是拉他看雪來了。
季徯秩見他難得可愛,笑道:「二爺近來興致真真是不錯……初冬才見頭雪在鼎州恐怕很是難得罷?」
「鼎州人覺著琴瑟共窺冬頭雪會白頭偕老呢。」
宋訣陵突然沒頭沒尾地帶著笑意冒出這麼一句。
第094章 離別詩
季徯秩的指尖難以抑制地發麻發顫。
觀頭雪可白頭偕老么?
好一句美言。
可這干他倆什麼事兒呢?
季徯秩不知宋訣陵吐出那曖昧朦朧的詞句為的是什麼,也不願懂。那人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他不能為此費太多心思。
他太怕自作多情了。
他太怕妾有情,郎無意了。
於是他接上了句完全搭不著邊的話,約莫是稷州初雪常會下多久云云。
宋訣陵覺察其脫身之意後垂著頭笑上幾聲,像是在笑季徯秩提防他過甚,可更多的顯然是在自嘲——他怎麼就把心裡話這般毫無顧忌地說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