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原以為他到平州去定會去拜訪你呢……」季徯秩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怎麼一對形影不離的竹馬如今卻形同陌路呢?」
「恐怕是因下官與他的緣分著實太淺罷!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各奔前程罷了,倒沒有什麼值得惋惜的。」徐雲承無所謂模樣。
「好罷!到底是你倆的事,我這外人不該插手過甚……對了,耽之,這天這般凍人,你今兒出府為了什麼?」
「下官麼?」徐雲承面色平靜,「許久未回京,想著去香料鋪子裡換些新味道,回來時恰巧撞上雪,而後便碰見侯爺了。」
「換香?」季徯秩探身近了,鼻尖挨著他衣裳嗅了嗅道,「你好生長情,這香我從序清山那會兒便見你用著了……」
「侯爺記性好……哈……世人眼光真是不同,有人罵下官薄情,侯爺倒說下官長情。只是下官今兒既已打定了主意要把香換了,恐怕已與『長情』二字不沾邊。」
季徯秩咧嘴輕笑一聲:「你負了哪家姑娘,如何搏的薄情名?」
「下官無能,未能報答一使臣受惠良多的姑娘,招了愛慕那姑娘的郎君的指責。」
「人家心甘情願的……那郎君什麼狗屁歪理?」季徯秩道,「你把那人名姓告與我,我替你揍他。」
「下官這是摘根去葉,淨挑揀著損人利己的東西說了,侯爺若了解清楚原委,恐怕也要道下官薄情。」
季徯秩還欲再問,徐雲承只把傘向後斜了斜仰起頭來,盯著前邊笑道:
「侯爺,侯府可到了,還是快些回去避風雪罷。」
徐雲承沒留他,他也不好再纏人,只好擺手走了。
目送季徯秩進了府,徐雲承這才撐著傘走遠了些,只是他沒邁步回府,而是閃身拐進條小巷。
他拋了傘,用手半掐著自己的脖頸,咳得心肺欲裂,一個不慎手鬆了些力,血便從帕子裡邊飛濺出來。
那殷紅的東西跳到雪上,開了花。
咳的喘不上氣,徐雲承意識模糊起來,攥著帕子的手扶著牆,緩緩地跪了下去。
夕陽漸漸墜入宮城裡頭,戌時街頭巷尾竄出了幾個打更人。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拖長的調子喚不醒凍死的骨,只是鑼響在路過那些屍身時慢淡了些。
巷外來了人。
那人拖著幾個麻袋,披著輕甲,似乎是專收凍死骨的官人。他見徐雲承面朝下倒在巷子裡,還以為又是死人,便照舊蹲下去把人兒翻過來。
哪知卻在瞧見徐雲承的臉後,面上倉惶即顯,手也隨之劇烈地抖了起來。他穩住手,匆匆俯身探了探徐雲承的鼻息,見徐雲承還有氣兒,趕忙失而復得般將人打橫抱了起來,朝醫館疾行而去,他身後有人見狀急得追著喊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