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聞言一愣,剛想反駁,那賀原這會兒卻稍稍回了些神,先行一步苦笑道:
「老師!您今兒還在怪我們占了他倆的位子呢?我們都知道的,當年若非我們仨人的爹從中作梗,那二人才該拜入您門下!您嗜才如命,那二人才是真寶貝,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您心裡有多苦,我們知道、都知道!」
季徯秩不知這般往事,只皺著眉偏頭去瞧付溪。那人還捏著筷子清理余菜,嚼了五六下才抬眸:
「侯爺的眼神燙著我了。」
季徯秩不搭理,問:「段老他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老師以前要收我倆的爹做徒弟,事沒成,倆如今還都死了,他又氣又恨……聽出來了罷?當年他不是看中我了,是看中我爹,是在拿我填他心裡的窟窿。」
季徯秩見那段青瑲垂著頭,半晌沒聲,知道那老人也是真醉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付溪給他支了招,道:
「走罷,想走就走,不妨事的。」
付溪說著又往嘴裡塞了幾顆花生米。
季徯秩點點頭,便同段府老主管交代了幾聲,系上斗篷出去了。
方才季徯秩出府的時候那付溪還在和那一大桌子菜演難捨難分的戲碼,可季徯秩走出府外還沒多久,那人卻也出來了。
季徯秩不想同他周旋,只朝他遠遠點了個頭,轉了眸子不再瞧,立在月光下等下人把他那匹霜月白牽來。
付溪做戲喜好做全套,那人愈煩他愈是要往跟前湊。人後不曉得,人前他可不就是色胚嘛——才不管尊卑幾何,那是見美人都走不動道。
他於是沒臉沒皮地半跑著湊上前去,晏笑一聲,作揖道:
「侯爺。」
季徯秩仍是點頭卻不伸手去扶,「嗯」了聲挪步又要走遠些。
那付溪抬腳攔了道,笑說:「侯爺幹什麼這般急著走?卑職又非索命的閻王爺。」
「這兒已沒了別人,大人的戲癮可以收一收,何必在我面前裝瘋賣傻呢?怎麼在我面前演傻子,在別人面前演活閻王?」季徯秩挑眉側過了臉兒,「再說大人哪來這般大的膽子,竟敢攔我的路?」
「聊聊?」付溪笑。
「沒空。」季徯秩最後賣他個面子,扭頭朝他笑了笑,只是面上寒未卸,露出了些鋒芒。
付溪半挑眉,仍舊是紈絝口吻:「這麼多年不見侯爺怎麼變得這般的凶?難不成二爺喜歡凶的嗎?」
「無稽之談。」季徯秩道,「我喜歡凶的,宋將軍喜歡什麼我還真不清楚。」
「侯爺喜歡凶的,那我是不是得強硬點兒?」
季徯秩瞧著付溪,雖是斜著身子有些不羈,但這是他頭一回把付溪的身形瞧仔細了,原來那人兒竟還比自己高上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