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吳渃被他唬著了,良久無言,林題卻笑著接道:
「不過今兒這般是百姓安靜了,各方勢力卻是愈發的按耐不住。如今十六州虎狼互不知根底,甚至臨敵多少亦無從得知。於是乎,今昔誰先露出馬腳,誰就將被群起而攻之,比的就是誰夠能忍。然眼下各方無言,大家都在等著那個時機的到來——一個叫他們皆願顯露山水的時機。」
「時機麼?林大人覺著這時機會是何時呢?」
林題捻了一小撮茶葉放進嘴裡嚼,苦味蔓延,他道:
「這時機不在魏盛熠離魏之時,恐怕於其返程之際。到那時,魏盛熠將無知地把後背留給秦人,捯飭出一番生死難料,而這魏裡頭便該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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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州日烈,焦金流火。沿山路往顧泉關行去的一路上,懷光都覺著自個兒似是在重歷當年的噩夢。
他前些日子信了季徯秩的邪,豪擲千金去查池彭,費了老大勁總算將當年之事拼湊出個眉目。不過池彭的那些狐朋狗友雖知當年池彭動了些手腳,但也確乎無人知曉那把火是否為池彭所放。
懷光縱然覺著這事已是十有八九,可這好歹關乎營中大將生死,倒是一分不敢草率。
霜月白甩著拂塵似的馬尾打他側旁過,他支支吾吾地喚住了馬背上的季徯秩,皺眉道:
「侯爺,那事兒真假末將尚未得知,只盼您莫要魯莽行事!」
「打仗了。」發冠紅玉流光灩灩,季徯秩將那對含情目變作兩彎峨眉月,他笑道,「金鼓打得我腦袋嗡嗡,聽不太進去話。」
「此事還未得定論,若是錯了,侯爺豈非濫殺無辜?」
「我自有方法辨別此事真假,只是說與你聽,你未必能接受。就要開戰了,咱還是專心打仗罷!至於那位大人麼……」季徯秩驟然舒開眉眼,不容置喙道,「我幾時眼底再容不下那小人,幾時便殺他。」
季徯秩說罷即往顧泉關口方向疾馳而去,懷光望著,也趕忙跟了上去。
千軍萬馬逼近那狹隘關口,仿若黑雲壓城。
眾兵將皆聽池老號令退於射程之外,靜待號令,這時關牆之上那些驚惶不已的面孔之中,赫然露出一張淡定自若的臉兒。
懷光的瞳子驟縮。
——齊長軾。
懷光扶著障刀的手生了汗,他禁不住罵道:
「那狗賊!!!」
池老若有所思地瞥了懷光一眼,問他兒子池彭道:「彭兒,你可知那城牆上的楚將為何人?」
「楚國名將齊長軾,善使重劍的,上回同顧阡宵打得好生難捨難分!」
池老抬手叫他兒子住嘴,池彭也就聳聳肩把腦袋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