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達日上前將魏盛熠拖走的時候,魏盛熠面上笑依舊明媚得刺痛了都蘭的眼眸。
都蘭只當他是執迷不悟,問納達日道:「納叔,那些溜走的魏人可有人追去了嗎?可還追得著嗎?」
納達日揉她的腦袋:「格桑花,你不也清楚的嗎?他們若是往鼎東去,定然是逃不掉的。」
***
「駕——」吳紀飛奔去鼎東報信,馬蹄揚沙幾千里。
關口近在眼前,他振臂高呼,然他還未行至關牆之下,只聽啪地一聲,他的胸口便暈開抹血花。
他不願意承認,可那點金的箭確乎不是從背後來的,而是前邊那高聳的石牆之上。
吳紀被箭勢帶著跌到馬下,在那短暫時間裡,他看清了城樓上的守將模樣。
薛止道。
北疆德厚流光的金玉菩薩。
為了便於跑馬,吳紀拋去了身上重甲,此刻頭上未戴盔,頭撞在地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又聽咔嚓一陣響,似乎是頸處的骨頭自正中折斷開來。
一身碎骨扎破了皮囊,在後背冒了個尖兒的金箭經了身子壓地那股衝撞,再一次摁進了他的臟腑,直拖出肝臟半寸,叫他血流不止。
然吳紀只將手顫顫巍巍地摸向腰間,在那蘅秦鐵蹄趕來將他碾作煙塵之際,抽出腰間藏納之物,叫一抹煙火游龍般沖向漆黑天幕。
「砰——」
自北向南追趕而來的馬蹄將吳紀的頭骨踏碎前,他咧嘴笑得露出了兩顆皓白犬牙。
***
那埋伏鼎東關卡附近的吳慮並不知此刻關外景象是何等的慘烈,更不知此時夜幕之上那紛繁煙火燒的乃是他兄長的命,見狀只道:
「關門大敞,薛止道通敵叛國板上釘釘!」
他說罷忙翻身上馬,連甩馬鞭催馬奔回鼎中。
吳慮在這山野間蟄伏已有半月,每日就食一塊薄餅並河水,至今朝已是疲倦不堪,可他依舊毫無自覺。
駿馬疾奔,震得身上骨肉酸痛,他面上竟盪開一抹笑,他同身旁人說:「此回徹查薛止道,定能為紀哥他剜除不少不測之災!」
俞羨輕嗯一聲,只握緊轡繩皺眉回頭,愣愣地看向了關隘,又回眸把他的臉兒急急窺去。
俞羨身形魁梧,膽大心粗,本不是個情濃兒郎,卻在望見吳慮面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稚笑時,平白濕了眼眶。
他盯著吳慮那沾滿泥葉的爛甲,想到俞雪棠兒時給他哼的歌謠:
「鑾鈴晃呀晃,一別隔千秋喲!郎你去,莫忘歸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