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跡常說罷,將餘下力氣全數注在了刀上。
只聞鏗一聲,格圖被那怒睜黑眸的李跡常壓得近乎要斜了身子。
格圖忙忙蹬馬行開幾步,誰料那柄刀被李跡常收了回去,又遽然沖他項上人頭飛來。他雖是靈敏避過了,卻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鬼頭刀與那把鍛厚雁翎刀碰撞在一處,叫李跡常就連雙耳也被震出了血。
他咬緊牙關,直叫腮幫硬如豎鐵。他鎮定地將刀尖反刃刺向格圖,一徑割壞了他左臂的甲。
格圖想不通那人的雙手這會被冰寒凍裂出血,通身又布了不少深傷,該是疼得臉色蒼白,全身無力才對,他如何能這般握刀不松?
可李跡常哪裡會因疼痛而放棄抵抗呢?
他根本不知疼痛滋味啊。
正是上序清山前兩年,一武學宗師道那世子爺悟性雖高,但因著缺少天分,武藝估摸著練到一定地步,不管如何練也沒法子再提升了。
所以李跡常在拜師江臨言前,鼎州的刀手劍客憂心敗壞自個兒名聲,沒有哪個樂意收他進門。
可當年宋易卻指著他,不抱一點私情地說他來日便是鼎西的關隘。
為何?
因為李跡常襟懷坦白,有勇有謀?
不是。
因為李跡常自童年一場冬寒後,便再嘗不得疼痛滋味。
不嘗痛覺,所以他一旦揮舞刀劍,便將無止無休,直至身死不歸亦或得勝而歸。
——他將會成為一具生了人貌的冰涼兵器。
疼痛那般東西,感受不得本該是好的,可如若傷著了也不知痛,那麼肝膽破裂也未必能察覺。是故任何磕碰,對年幼的李世子爺來說,皆有可能是致命的。
這是他得了那非人之能,必須支付的代價。
按理說,這般孩子該是捧在手心伺候著的,但他是是鼎州子,無人拿他當瓷娃娃,他也因此得以莽著勁練武。
練到今朝,他雖不常親自出馬,卻也足叫他人懾服於其鋒芒。
***
格圖這時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他發現鬼頭刀削去李跡常肩頭一塊肉時,那人的本能反應不是抽刀抵擋,而是提刀捅破他的心臟。
「你、是個不知痛的怪物……」
格圖怔怔地說。
心臟溢血髒了甲衣,他自知抵抗也無法改變他落敗的結局,卻還是從身子中抽出最後一股氣力,將猿臂探向李跡常,揪著他一齊跌下高馬,墜入那埋屍的沙場。
李家的世子爺鮮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