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訣陵的模樣被窗子框出來時,他簡直不敢認。他沒上前,僅僅站在林間看,看那人忙忙碌碌,從裡頭走到了外頭。
那人劈柴燒火,身軀挺拔,只是身上傷似乎還沒養好,面色蒼白,雙唇也了無顏色。
然而許是見著熟人緣故,那霜月白仰起頸來,叫那鑾鈴清脆迸響。
柵欄圍住的劈柴郎君耳尖,縱然隔著好些距離,卻還是側目去看,只一刻便叫周遭萬籟闃靜無聲。
「況……溟?」
宋訣陵怔怔跌後一步,隨即用手半遮著臉,喃喃念:「哈、糊塗,我糊塗了……」
那季徯秩急急栓了霜月白,推了那扇半掩柴扉,朝他走過去。
然而紅衣擁近時,宋訣陵卻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大手在空中虛晃半晌,末了決絕地隨著擰起的劍眉一道耷拉下去,他說:
「前陣時間我受了些傷,巧遇屋主搭救。今兒紫章錦傷著了腿,外頭雪勢壓人,光靠腳程撐不了多久,索性再於此地叨擾一陣。」
見身前人閃躲不斷,季徯秩唯能心痛難耐地收回手去,哽咽道:「宋落珩!你……你啊你,你可知你的葬禮已然辦畢!!」
宋訣陵不敢直視他的雙眸,病白的唇叫他咬了進去。可是餘光方籠進那人兒,他便抑制不住要將那人扯入懷裡。
他掐掌忍耐,忍耐,忍得青筋迭起
喉結在頸上輕滾,宋訣陵面上再溢昔日張揚笑,只是眉頭怎麼也捋不平,他說:
「哭什麼?為我麼?為我這麼個混子?侯爺,你不能忘了啊,咱們可都有家室——!」
「俞將軍同我說,她與您不過是對假鴛鴦……」
那話像是冬月河裡刨出的冰碴,叫寒意緩慢地凍結了宋訣陵的骨,他自嘲地笑上倆聲:
「可笑麼?侯爺就笑我罷!我這麼個無牙狼,哪裡會有人樂意與我成佳侶?可季況溟,我縱不擇她,也不會混帳至奪人夫郎!你既已與那位結親,又何必來招惹我!」
「若我說,我與付姐姐也不過逢場作戲呢?」季徯秩輕言細語,像是將那些字句輕吐在了他的耳畔,眸水卻如冠上玉般,噌地紅了,「今兒我尋你來了,宋落珩,你要如何選?」
誰料話音方落,那宋訣陵卻反而更加焦躁。他不斷將季徯秩往外頭推去,說:
「季徯秩……你要知曉的東西,我早說與你聽,你即刻回去!回你的南邊,去過你美滿日子,你別……別再同我扯上關係!」
「你別再給我希望了。」宋訣陵毅然決然地背過身去,屬意去闔上柴門。
季徯秩聞言默了半晌,帶著哭腔的笑聲卻是攀上了他的脊樑,他說:「落珩,我們回家罷。」
宋訣陵手腳發顫,唇肉早已漫血。他不敢猶豫,邁步向前,誰料一條帕子自他身後倏地捂住了他的唇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