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曾經吃了太多苦,甚至險些喪命。
與性命相比,閨名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桑怡同樣壓低了語調,眉目間溢出些許惱怒,“爹爹不是說過,謝三隻是個都頭,手下執掌不過百人,在邊關或許有些能耐,但都頭身份放到京城,連咱們侯府的大門都踏不進,他嘴上說的好聽,庇護寧兒,實際上不就是貪圖寧兒美貌,這般垂涎美色之徒,能是什麼好東西?”
“和死人計較什麼?記住,在你妹妹面前千萬莫提‘謝三’二字,免得她憂思更重,再損了身子。”薛氏悉心叮囑。
“女兒省得。”桑怡點頭。
桑寧對母親和長姐的交談一無所知,即使噩夢早已清醒,她的心緒依舊久久不能平靜。
一閉上眼,她仿佛又置身於邊關那座無人的宅邸中,羞恥的攀附在謝三懷中,被他鉗住下顎,滾燙熱度自指尖蔓延至她的皮肉,像燒紅的烙鐵,迫得桑寧就這麼仰著頭,望著他。
不容半點閃躲。
微顫的燭心將昏黃火光盈出燈盞,牆面倒映著兩人依偎的身影,桑寧曾瞥過一眼,心臟偷停了一瞬,隨即跳得飛快,恍如擂鼓。
她覺得自己像是供人取樂的伶人,卑躬屈膝,奴顏媚骨,沒有任何尊嚴。
不僅謝三看不起她,連她也看不起自己。
可她沒膽子離開那座恍若囚籠的宅邸,一旦離開惡名昭彰的謝都頭,她會立刻被賣給徐員外當妾侍。
徐員外家財萬貫,府上女眷多如過江之鯽,可大多撐不過三月,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的發賣給家奴,有的被送進最下等的勾欄瓦舍,更有甚者,直接死在了徐府,草蓆一裹,屍首扔在亂葬崗。
桑寧怕死,她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須遠離徐府、遠離徐員外。
而謝三是當時的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即便這根救命稻草性比狼豺,桑寧也別無選擇。
謝三雖說不是東西,到底沒有虐待女子的癖好,還拿出六十兩紋銀,堂堂正正迎她過門。
只是那人言語行狀太過放肆,讓桑寧又怕又委屈。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桑寧心底默念著這句話,踩著小杌子邁進浴桶,微燙的熱水浸沒身軀,黑髮披散在背後,盈朱用軟布裹了茶籽,放在一旁的紅木架子上,餘光掃見盈在水波中的烏髮雪膚,眼底閃過驚艷。
她早先聽嬤嬤說過,侯爺年輕時是京城第一佳公子,不但才學出眾,外表也俊逸非凡,只是平日裡太過端肅,僕婢都沒膽子冒犯,也瞧不出俊來。
二小姐五官與侯爺肖似,一身雪膚如若凝脂,配上瑩亮杏眼和粉潤菱唇,整個人美得像畫兒似的。
連她這個當丫鬟的都覺得心動,不知將來會許個怎樣的郎君。
必定是格外出眾的男子,方能配得起如此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