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夜,她又夢見了謝三。
謝三身為都頭,即便手下執掌的軍士不足百人,在邊關的聲勢依舊不小。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謝三每次與敵軍交戰,都衝鋒在前,絕不輕易退後,長此以往,他身上舊傷極多,蜈蚣似的疤痕層層疊疊,連塊好肉都瞧不見,無比瘮人。
桑寧甚至覺得,那麼嚴重的傷,換作旁人,只怕都不知死了幾回,虧得謝三運道好,曾經救下了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名為盛舟,被他留在麾下當軍醫。
後來盛舟成了親,迎娶了從良的花魁許娘子,夫妻兩人整日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謝三瞧在眼裡,越發覺得桑寧沉悶沒趣,便讓許娘子親自教導桑寧,讓她“放開”些。
桑寧永遠忘不了許娘子拿到她面前的避火秘戲圖,那般交纏的身影,像是一記重錘,擂在她的心口,震碎了她搖搖欲墜的自尊。
也讓她明白,自己是供謝三消遣取樂的玩意。
睡夢中的桑寧掙扎得越發厲害,她面頰漲得通紅,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沾濕,紅唇開合,隱隱溢出幾分哭音。
她夢見謝三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條金鍊,其上穿著各色寶石,璀璨剔透,盈盈奪目。
他說,這些寶石他擊敗匈奴得來的戰利品。
而她膚白,像最細膩潔淨的畫紙,能映襯出寶石絢麗的色彩。
因此便打造了這麼一條細如毫髮的金鍊,繞過桑寧的頸,綿延至不盈一握的腰間,另一端則被男人握在手中。
甲冑冰冷,謝三的掌心卻無比灼熱,恍如烙鐵般牢牢禁錮住桑寧的肩。
那一刻,桑寧甚至覺得,所謂的戰利品不是這些堅硬剔透的寶石,而是她。
桑寧恨恨瞪著謝三,她不想當一個毫無尊嚴的寵物,偏又沒有選擇。
謝三捏住桑寧的下顎,欺身逼近她,近到少女濃長的睫觸及他的鼻尖,帶來一絲難以言喻的酥麻。
“氣性這麼大?我可虧待你了?”
粗糲指腹描繪著少女的輪廓,謝三語調愈發輕佻,“你想沒想過,只要你離開謝宅,不出片刻,就會被徐員外的人擄走,他和我不同。”
桑寧沉默。
謝三說的都是實話,如果沒了謝三的庇護,等待她的更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
她認命了。
少女壓抑的哭聲驚動了守夜的盈朱,她端起燈盞,掀開床簾,看到桑寧雙目腫脹,也不知哭了多久。
“姑娘,怎麼了?當心哭壞了身子。”
盈朱搖晃桑寧的手臂,過了好半晌,後者才從昏朦夢境中甦醒過來。
瞧見女子關心的神情,桑寧喉嚨乾澀,“盈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