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用餐仪态从容大方,停筷落蓍之时极有章法,吞嚼吐咽之间也是不急不缓。
配合着她那张婉丽典雅的娇颜姿容,真可算得上「秀色可餐」。
「对了。
」正当其一碗饭还没用至一半的时候,脑中忆起午后所发生之事的我不禁开口问她:「妈,宝峰说你要给他买车是不是?」这问题问的似乎太过突然。
母亲在听到后原本在夹一块老豆腐的手顿时滞了下,不过瞬即又恢复了正常。
就见其小口咬了下老豆腐,细嚼慢咽之后才表情沉稳的回道:「是的,下个月准备给他买一辆。
价位不会太高,三四十万左右吧。
这样也不会引人注目。
」「可他不满十八岁。
这怎幺能行!」我把手中的茶杯一放,随即又道:「还有,他说他弄到了驾照。
这是不是妈你给他弄来的?因为我了解,爸是不会给他这些东西的。
」「唉——」母亲的表情十分奇异。
眼角眉梢间所闪现出来的,是一抹愉悦、夹杂焦虑其中,唇角下意识的微翘,弧度很小。
可这些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语气中的坚持「宝峰从小就没了亲生母亲,他爸工作又忙。
现在我作为他现在的母亲,给与他关爱温暖都是我的责任。
无论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我都尽量满足他。
不然,容易造成他在成长过程中心理的缺失感。
膺儿,妈妈这样说,你明白了吗?」「可我不是也没了亲生父亲嘛!」内心里暗自腹诽的我见其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想放弃之余却又有些不甘心。
遂说道:「那以前妈你不是也对他很好吗?可现在这样我感觉是你过于对他溺爱了。
要知道,爷爷虽然也宠溺他,但比较过分的要求,爷爷是会跟他摆事实讲道理的。
」「嗯,以后妈妈会注意的。
」母亲平和地应对着我,旋即又小声微笑道:「膺儿,是不是妈妈准备给他买车,而没有你的份。
你不高兴了,对不?」我摇头否定,随后跟她推说累了想先睡觉。
她点头同意后,我又和从浴室里出来的卫佐民招呼了一声,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我翻来覆去的怎幺也睡不着,心里既奇怪又沉重。
回家到现在已经两天了,其他的人或者事都没什幺太大改变,就卫宝峰这小子的变化很大。
以前只是爱玩爱闹、可这两天,特别是今天中午所表现出来的,是狂妄自大,而且是有恃无恐的狂妄自大。
话说回来,如果卫宝峰现在的年龄和我一样大的话。
对于他所追求的东西我并不会去反对。
毕竟当下,哪个十八九岁以上的官员权贵以及富豪子弟们手头上没有一辆名牌车、一块名表?这根本不现实嘛!可他现在还小,正确的三观没有形成之下在别有用心之人的诱惑当中是会误入歧途的————「别有用心!」想到这个词的我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那个杨锦平的身影。
这个在三湖市几乎算得上一号「衙内」的油滑家伙为什幺要和卫宝峰结交。
仔细回忆之下,我忽然发觉卫宝峰的缓慢改变正是从他和杨锦平的关系开始交好以后发生的。
「我该怎幺挽救他呢?」带着这样的念头,心神不宁的我思虑了很长一段时间。
才在空调吹出的凉风以及瞌睡虫的双重作用下,进入梦乡————﹡﹡﹡﹡﹡﹡﹡﹡﹡﹡﹡﹡﹡﹡﹡﹡﹡﹡﹡﹡﹡﹡﹡﹡此后三天的归的忙着各自的事业;卫宝峰则是上午睡大觉,下午和晚上就跑出去玩耍,深夜才会返家。
我呢,除了去干休所探望一下爷爷,还抽空到自己的三姑黄风铃家里坐了坐之外,其他一切照旧。
但我不是放弃挽救卫宝峰。
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一家租车行租赁了一辆别克凯越的我有一种预感。
过不了多久,它便能发挥作用了。
果然,第四天的下午。
就当我在自己的卧室里做作业时,先前几日此均不在家的卫宝峰竟急匆匆地进了家门。
鞋子都没脱的他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关好门后就听见一阵忙乱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干什幺。
不过几分钟的口走去。
「去哪儿?」我冲其背后叫道。
「去同学家玩!哦,顺便给我请个假。
我晚上不回来了。
」他连头都没回,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见此,我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也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离开家。
来到小区后门,将停放在那里的别克凯越开到前门处的我发现他还没有走。
于是我将车停靠在路边,看看如此急切的他到底要去什幺地方。
五六分钟后,他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马上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随着他们一起前行。
出租车花了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出了市区。
上环城高架后行驶了数公里,经红旗枢纽直接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奔驰而去。
将近两小时后,行驶百多公里的出租车终于抵达了卫宝峰所要到达的地方——省城曙光市。
他下车后,又换乘一辆出租。
车子七弯八拐下来到了市郊一家颇为高端的会所门口。
「太一」私人会所。
我特地留意了一下这家会所的名称并举目眺望,这是一个典型的仿江南别院式群落,很精致的白墙黛瓦。
正门彩绘有两尊一人高的门神,金刚怒目,甚是扎眼。
院中主楼则为透明玻璃墙体,红灯笼成排高挂,凝重厚实的胡桃细长方木林立。
整体上份外幽静而雅致。
「他来这里干什幺?在省城他可没有什幺同学的啊!?」望着他向门口安保人员出示一张类似会员卡的卡片后举步进入的样子。
我内心暗暗称奇。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母亲的电话。
「膺儿。
」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舒雅「妈妈现在在省城办事。
晚上可能回不去了。
」「嗯。
」嘴里应合的我心头却泛起了一缕涟漪。
具体是什幺倒也讲不出来,心烦意乱的紧。
「喂!听的到吗膺儿?」见我不再说话,以为信号不好的母亲连忙问道。
「哦,听的到。
」回过神来的我赶紧回话。
随后我刚想问她,涌到嘴边的话却鬼使神差地变了「我知道了妈。
你自己注意安全。
没事先这样吧!」「好,妈妈明天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千味糕。
」她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将手机收好的我有些愣神,脑子里麻麻乱乱地,好像一股电流,左冲右突之下始终找不到汇融点。
母亲身为政府公务员来省城办事那很正常,我小的时候她就经常这样了。
等上初高中之时随着她官位的不断上升更是如同家常便饭一样频繁。
可卫宝峰来省城干啥?还进那幺高档奢华,和他现在的身份极其不符的私人会所?半天都没弄出个所以然,毫无头绪的我只好先将车子停在了会所侧面的地下停车场出口的斜对面。
考虑到他不可能很早出来,我便下车,步行到离会所将近一公里的地方。
那儿有家超市,我选购了一些水和食物,然后在回到车里。
顺便还跟卫佐民通了电话,告知他自己晚上不回家。
「一定要搞明白这家伙故弄什幺玄虚!」没有会员卡,无法进去的我在心底暗下决心道。
就这样,我从下午到黄昏,从黄昏到夜晚,从夜晚到子时。
八九个小时过去。
我除了看到门口以及地下停车场那来来往往,决无一辆普通品牌,其中大多是宝马、奔驰,甚至保时捷、法拉利、玛莎拉蒂、迈巴赫之类的豪华轿车以外,毫无收获。
这时的我早已困顿不堪,所以给车窗开了道缝隙后,我便调整了座位,睡下了。
这一觉或许是因为座位的关系,我睡得相当不好。
大概快早上八点的时候就被路上行驶着的车子引擎声给吵醒了。
揉了下发胀发酸的脖子,嚼了片口香糖,满眼还十分迷瞪的我随首向会所那边望去。
霎时便清醒了许多。
只见满脸哈欠,双手插兜的卫宝峰出现在会所门口。
他先是抬头看了下天气,然后转身,朝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其昨日离开家时手中的跨包,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我正想下车将他喊住,一辆挂省城牌照,贴着车膜的银色宝马730li豪华轿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停在了他的身边。
他随即上车,车子也马上直驶而去。
见此情形,我赶忙发动车子跟随。
也幸亏是上班早高峰,不然的话我所驾驶的凯越早就被他们的「别摸我」给甩掉了。
我跟在他们身后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宝马车停在省委机关所在地附近的一家大酒店前。
我才缓缓地将车开近,想看清楚开车的是谁,卫宝峰是如何认识的诸如此类的问题时。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宝马车的门双双打开,卫宝峰从副驾驶座位上下来,而从驾驶座下来的是一位女子。
她上身着一件裁剪有度,高雅绝伦的纯白无袖丝质衫;下身的黑色伞状裙摆修身一流,中腰的分界衬托出绝佳的修长大腿,上衣处那精致的滚边扣排和钻感扣的交相辉映;配合着她如琬似花、秀而不媚的脸庞以及简约的中长发,顿时让其化身为最受欢迎的成熟女性。
那位女子随着脚下的黑色尖头高跟鞋举步轻摇。
她左肩挎着自己的黑色金属扣女包,右手则拿着卫宝峰的跨包,娥娜翩跹的行至他的面前将包交还。
他俩接下来没有做任何的言语交流,一前一后的向酒店大堂进发。
不过走在后面的卫宝峰则在快要迈入大堂时,轻佻地在女子的圆翘玉臀上碰了一把。
女子没有任何的激烈反应,只是用自己的包,不留痕迹地磕掉了卫宝峰那支还想进一步作怪的手。
「嗡————」我的大脑在轰鸣,那麻麻乱乱的一团终于交汇在一处,爆发出强烈的火花。
它使我眩晕,它更使我迷茫。
为什幺?因为刚才的那位女子,正是我的母亲——赵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