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驰见那老者笑得古怪,问道:「大叔笑什幺?」那老者指着廉驰手中的《本草纲目》道:「其实这本书就是老夫所着!」廉驰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大叔你就是太医李时珍?」廉驰熟读《本草纲目》,对于作者李时珍也有所了解。
其父李言闻是一方名医,李时珍继承家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三十八岁时被武昌楚王召去王府掌管医务。
李时珍在王府供职不过三年,一身才华便享誉天下,圣上闻其美名,直接点名向楚王要人,于是李时珍便进了太医院,成了最为年轻的太医。
可是李时珍不善奉迎之道,太医院的元老们对于这惊才绝艳的后起之秀很是嫉恨,李时珍在太医院颇受排挤,郁闷的过了几年觉得无甚趣味,便辞职回乡。
既然才华在太医院无法得以施展,李时珍便转而着书立作,将多年积累而得的药方笔录下来,成就了天下医师都极为推崇的圣典《本草纲目》。
李时珍点头微笑,觉得廉驰这样一个武夫都随身携带着他的《本草纲目》,看来自己的心血确实是得到了发扬光大,心中大为快慰,刚刚死里逃生都没现在来得开心。
廉驰想到李时珍的高超医术,心中一动,「李前辈,你说是来拜会好友,你那好友就是于凉城前辈吧?」李时珍点头道:「不错,我正是要去于兄家里,小兄弟你也是要去拜访于兄的吗?」廉驰点头道:「正是,我脑子跌出了失魂症,正想去要于前辈帮我医治。
」李时珍微感意外,「哦?失魂症可是极为罕见,之前只听人偶尔提过,没想到还真能见到。
我们两人正好一同上路,我也好见识一下于兄是怎幺医治这失魂奇症的!」廉驰将虎骨用布包好,与李时珍同行,一路上不断向李时珍请教医药之学,李时珍见廉驰敏而好学,甚感欣慰,毫无保留的将一生所学讲给廉驰,让廉驰受益良多。
李时珍乃是医中圣手,虽然不会武功,身体却甚是健壮,已经是年近半百之人,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不过半日时间就来到了于凉城隐居的山谷前。
廉驰远远望去,心中猛然一惊,于凉城那小木屋已经变成了一地焦炭,也不知于凉城现在是否安好?李时珍也见到那焦黑的废墟,心中又惊又急,连忙和廉驰飞奔过去。
廉驰来到近前,只见原来屋前的那一片小药田都被掘起,珍稀的药材四处散落,和泥土混杂在一处,看来是有人故意破坏,心中不详的感觉又增大了许多。
两人急忙冲入废墟中查看,廉驰眼尖,一下就找到了灰炭下的尸体,那看短小的身材和畸形的双腿,这尸体正是于凉城无疑!眼下尸体也被烧成了焦炭,完全判断不出死因,但是以廉驰所见到的总总迹象,这应该乃是一场江湖仇杀。
李时珍捶胸大哭不止,廉驰蹲在地上满脸黯然,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自己和郭雪瑶刚刚离开于凉城家不足十日,于凉城就遭到不测,这之间会不会有些联系,难道是有人不想于凉城治愈自己的失魂症吗?廉驰越想越是惊疑,当初在逍遥岛暗杀自己之人现在仍旧没有查明,行走江湖半年也未见什幺值得怀疑之事。
而如今自己失魂症刚刚有治愈希望,就突然发生此事,究竟是巧合还是真有人暗中对付自己?廉驰正在思索,李时珍大哭中自己怀中拿出一本册子,「于兄,我本想将这亲手所录的《本草纲目》续篇相赠于你作为礼物,没想到你却被歹人所害,你我二人从此阴阳两隔,这书我便烧去送给你吧!」廉驰一听《本草纲目》尚有续篇,而且乃是李时珍亲手所书,如此宝贝就此毁去化作飞烟实在是暴敛天物,急忙劝阻道:「李前辈,此书乃是你的心血所汇,烧掉实在是太可惜了,应该要发扬光大普惠世人才是呀!」李时珍看了廉驰一眼,觉得这青年也算是个可造之材,年纪轻轻就将药理研究得颇为透彻,又是他自猛虎口中救了自己性命,见他如此宝贝此书,便将那手书的《本草纲目》续篇递给廉驰,「小兄弟既然喜欢此书,我便送给小兄弟当做救命的谢礼吧。
」廉驰一时间不敢相信,却急忙接过那本册子,「李前辈将如此宝贵的书册赠送于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了!」李时珍道:「中华医学博大精深,老夫也不敢说是尽得其中精要,不过是年年查缺补漏,将那《本草纲目》续了一篇又一篇,这一篇其实已经有官家在刻板翻印,再过几个月就能买到的,倒也算不得什幺稀罕物。
」廉驰谨慎的将书册收好,「这书册乃是李前辈亲手所书,自然不能是那通版印刷的俗物所能比拟。
」两人微微收了悲情,将于凉城的尸首好生安葬,廉驰又准备去四周的树林中砍一段木头来做墓碑,来到林中,忽然见到一只金色的小猴子,那猴子的样子廉驰十分熟悉,正是他和郭雪瑶离开时,被于凉城关在笼子里的那只。
这小猴子现在蹲在树杈上,大眼睛警惕的紧紧盯着廉驰,它的尾巴上一片焦黑,极为可能是在于凉城家中的那场大火中所伤。
廉驰正想走近,那小猴子就龇牙咧嘴的指着廉驰怪叫起来,看那样子似乎还记得廉驰。
廉驰心中一动,于凉城被害可能和自己大有关联,而当时这猴子应该在场见到了凶手,看它通灵识人的样子,也许能靠它找到杀害于凉城之人的线索也说不定。
廉驰打定主意,记得这小猴子最喜欢偷吃丹药,便倒了几颗味道清香的解毒药丸在地上,那小猴子果然禁不住诱惑,又觉得当初廉驰给它桃子吃甚是和善,便大着胆子跳下树来抓药丸吃。
廉驰一跃将小猴子抓在手里,小猴子惊得又抓又叫,却再也逃出不出廉驰的掌握。
廉驰见小猴子的尾巴上已经有些化脓,便给它涂抹了一些药膏,小猴子觉得尾巴上一凉,伤口处甚是舒服,也知道廉驰是在帮他,便不再撕咬,向廉驰投来感激的目光,乖乖的让廉驰抱出了树林。
李时珍见廉驰带着一只猴子回来,微微奇怪,廉驰解释是想靠这小猴子找到杀害于凉城的凶手,李时珍听了激动道:「小兄弟,我看你也是江湖中不弱的好手,于兄的大仇就全靠你啦!」廉驰又道:「李前辈,我的失魂症你可有什幺医治的办法吗?」李时珍叹了口气道:「医治罕见奇疾,本是于兄最为拿手,若是他为你医治,当有七八成的把握,可惜他已经不在人世。
既然于兄为你除去了脑中淤血,但恐怕你脑部的经络仍旧尚未畅通,老夫只精善药剂之学,便先给你开个疏经通络的方子,至于管用不管用可就不得而知了。
」廉驰记下药方,伴着李时珍离开了太行山。
临别时李时珍又道:「经络之疾,还是针灸最为有效,我倒是认识一位此道名家,你可去拜访一番,也许能有所收获。
」廉驰听了一喜,问明那针灸名家所在,便千恩万谢的告别了李时珍,匆忙上路去拜访那位针灸名家。
廉驰驯服了那金毛小猴子,带着它一路同行也不寂寞,觉得它甚是机灵,又喜欢吃丹药,正和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有些相似,便给那小猴子取名「悟空」,试了几次叫它名字,那小猴子居然真的对「悟空」二字有了反应,让廉驰大为开心。
李时珍介绍的那位针灸名家叫做韦博扬,乃是享誉方圆百里的一位神医,廉驰来到当地稍一打听,就找到了韦博扬的居所。
那韦博扬听说廉驰乃是李时珍介绍而来,又听说他和李时珍相识经过,对廉驰甚是热情,连忙将廉驰请到大厅,吩咐下人端茶送水。
韦博扬问道:「原来小兄弟是东壁兄的朋友,我与东壁兄可是两年未见了,不知他现在可好?」廉驰恭谨答道:「李前辈身体健旺得很,翻山越岭健步如飞,比起年轻人来丝毫不差。
」韦博扬笑着点头道:「东壁兄就是喜欢搜罗百氏采访四方,腿脚可好得很呀!」两人正在说话,一个青年疾步而入,看见屋内只有韦博扬和廉驰二人,居然屈膝跪倒道:「这位兄台定是家父的救命恩人了,请受建元一拜!」廉驰急忙扶起那青年,韦博扬介绍道:「这是东壁兄的儿子李建元,也是老夫的女婿,正好他带着我闺女回来过年,可巧被你赶上了。
东壁兄最近巡游四方居无定所,他们父子算起来可也有一年多未曾见面了!」李建元眼含热泪,连连询问父亲近况。
韦博扬一家都对廉驰甚是欢迎,晚餐也邀廉驰同桌而坐,韦博扬的大女儿嫁给了李建元,而小女儿韦玉竹云英未嫁,席间笑语嫣然,让廉驰又起了色心,居然在这医学世家班门弄斧,显摆起他那半吊子医术来。
还胡吹大气,说是连李时珍都对他极为赏识,将亲手所书的《本草纲目》续篇都送了给他。
韦博扬和李建元都是精修医道,听出廉驰对药理所言似似而非,但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反正廉驰话中也总有些可取之处,便挑拣些上得台面的只言片语夸奖一番,让廉驰觉得在韦玉竹面前大有面子。
次日韦博扬给廉驰头部下针,却无什幺效果,他对于这罕见的失魂症也没什幺研究,便要廉驰先回家过年,他先查阅一些典籍,来年廉驰再来造访,也许能有什幺好的法子。
廉驰也没觉得失望,便拜别了韦博扬一家,归心似箭的赶回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