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堂堂正正把杯放下,一脸正气地转身,顺便勾起一个职业的微笑,张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支在胸前把俩人中间隔出一个间距,顺便在大哥背上鼓励性地拍了几下。
这第二番的气氛又没起来。
那就喝酒吧,这一满杯总可以看个热闹吧。
我转身举杯又脸不红气不喘地一口气喝了,全程都包装着一种极强的礼貌和职场气质,喝完甚至还拿起湿毛巾擦起了刚才碰过的手。
这波劝酒没闹起来,劝酒的面上过不去,围观的看着也没趣儿。
我放下杯坐下,余光察觉他的眼神,抬眼看他,他倒是不像刚才那事不关己的礼貌,神色有异,撞见我眼神便垂了眼,半晌没怎么吱声。
他那几个朋友又开始玩闹起来,他在一边剪了支雪茄抽,似笑非笑地看他们输赢喝酒,也不玩,偶尔跟着笑笑,很多时候却好像自己在琢磨什么。
我看时间,大半夜了,多半是累了吧,这个点小年轻的精神头正足,可岁数大点的一般到这会儿不是靠烟都犯困。
出来玩儿组局,先是一拨人一起,接着就玩儿什么的都有了,这会儿有几个下去蹦,有几个去串场,还有隔壁来串门的,魑魅魍魉各凑各的堆儿。
他那几个朋友玩儿一会儿要换花样,叫我和我的朋友组队。
我朋友和他们一起的,自然成队,我们俩都是一个人来的,被搭在一起。
他给我让了个位子,让我坐他里面。
这种地方吵得很,他看我,用嘴型问,“玩什么?”
露了怯了。
忘了说,我在局上,靠的都是勇,这些个玩儿的没一个会的。
我说不太会,他皱眉斜我一眼。
“你随便玩,我教你。”
他没想到我是真不会,而且是怎么教都不会。
这堆人算是比较好的,女人玩游戏,输了男人喝酒,几轮下来彻底给他喝精神了。
又一杯喝下去,对面的全都欢呼雀跃,气焰高涨。
他喝完摇头笑,大概是服了,对面复盘品味胜利果实的时候,他冲我竖了个拇指,贴过来说。
“感情你刚才那都是装的。”
我摊手。
新的一轮又开始,来往几回后我要开牌,他一把按住我手,“别开了,再开就得把你押给我了。”
对面一阵起哄。
他起得急半边身子都包着我,我耳朵热得很。
后半场,他要么旁边指挥要么看不下去直接下场,总归是不让我再上一次了。
我过意不去,我说那你输了我喝吧。
旁边人和他俱是一愣,然后又爆笑起来。
“仗义啊,没问题,我输了你喝,”他边玩儿边笑我,夹着雪茄歪头瞄牌。
又几个来回,赢了,对面喝。
一片哀嚎,他敲桌子催酒,“赶紧赶紧。”
他换另一边手拿雪茄,背着我吐了口烟,看我,凑我耳边说,“放心吧,用不上你。”
我面上笑嘻嘻,呵,男人。
接下来,竟都是对面喝了。
我坐收渔利,直接蹦起来叉着腰催对面酒。
“你神了啊!”
我冲他大喊,“这辈子没这么赢过!”
他仰头看我,视线下移,又回避。
后来我才知道,他这辈子也没这么输过。
散场,熟人互相送,朋友安排他送我。
我们在车边等司机,我问他,你怎么称呼?
他这一眼看得意味深长,看得我尴尬,大约是刚才说过我给忘了。
“你不认识我?”
黑夜和霓虹在他眼睛里流动,漆黑晶莹,忽然觉得像一头兽的注视,又不像刚才那么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