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美人倏然捏紧了木箸。
皇嗣!皇嗣!皇嗣——
自她有孕后,任何人对她提及话音都离不开皇嗣二字!仿若她全身上下只有皇嗣可入得旁人眼。
夏巧端着一碗米粥,好声好气地哄着主子,试探性地送到渺美人嘴边,渺美人忽地抬手,直接将米粥打翻了去,洒了夏巧一身,米粥被凉过,并不是烫,但夏巧却避免不了一身狼狈。
夏巧吓得一跳,但却不敢失态,跪在地上,她刚入宫不久,年龄也尚小,被这几日殿内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突兀就掉了两行清泪:
“主子!再如何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出气啊!”
夏巧的哭声唤回了渺美人几分理智,却也被哭出了一分哀怨,她堪堪咬唇,侧过脸去不愿让人看见自己这时的脆弱:
“都说我有孕是天大的福气,那位只是救了皇嗣,就得皇上怜惜升位,可我呢?明明怀着身孕,却被关在这荣粹殿中,寸步不得出,甚至至今皇上未来看我一次!”
渺美人不明白,明明怀着皇嗣的是她,为何得圣上升位的却是顾晗?
难道怀上皇嗣尚不如护住皇嗣重要吗?
年少时皇上远不如此时不近人情,渺美人至今还记得那时皇上疏离但算温柔的笑,可那日在太和殿,皇上的话如刀片片落在她心上,乃至于渺美人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心中难受。
她咬唇,低头,泪水无声地落下:
“那日皇上明明说过,查出真相后,背后之人死罪难逃。”
渺美人许是会被一时虚荣迷了心,但却不蠢,娴泠宫忽然闹出这么大动静,连大皇子都被送去了皇子所,明显是陈妃触碰到了皇上的底线。
细想近日来发生的事,还能是为何?
那般的险境,只得皇上如此轻拿轻放,渺美人狠狠咬唇,她凭什么不怨?
渺美人不敢想,她有孕需怀胎十月,余下这么长时间,她不得见圣上一面,甚至还得了皇上不喜,待十月后,她位份低微,怕是连皇嗣都抚养不得。
那她拼死拼活作甚?
渺美人心中怨,但这些话远不能和人言,她只能埋在心中,夏巧听出了她的不安,但夏巧却觉得主子有些杞人忧天,她擦了把眼泪,道:
“奴婢查过,皇上很少会给刚有孕的妃嫔升位,依奴婢看,皇上许只是怕皇嗣压不住这份福气,但主子看陈妃,她能得皇上偏袒看重,倚仗的不就是大皇子?”
“待主子好生诞下皇嗣,皇上绝不会亏待主子的。”
渺美人神情隐隐有些动容,夏巧再接再厉:“而且让奴婢来看,皇上会让主子禁闭,也是在担心主子,这宫中久无人有孕,怕是很多眼睛都盯上了主子,有皇上这道旨意,可以替主子挡了不知多少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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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皇上对中秋那日主子做法的不满,待时间一长,主子又诞下皇嗣,皇上也早就忘了!”
夏巧不顾身子狼狈,头磕在地上:
“所以,请主子听奴婢一次,好生将皇嗣生下来,才是紧要的事。”
殿内不知安静了多长时间,渺美人闭了闭眼眸,经此一事,她浑身的清高傲骨似都被折了些,她堪声无力道:
“让御膳房重新送份午膳来。”
夏巧险些喜极落泪:“奴婢这就去!”
荣粹殿近日来的压抑终于消散些时,长春轩也迎来了几日不见的圣驾,陆煜踏进内殿时,一股涩极的药味蔓延整殿,让陆煜脚步都顿了下。
听见动静,顾晗抬头,杏眸顿时一亮:“皇上?”
话落,似觉得太不矜持,顾晗咬了咬唇,收敛了些许惊喜,但唇角仍控制不住上扬了些幅度,梨涡若隐若现,给那张微白的脸颊带了些涩然的粉嫩。
陆煜眼眸稍暗,在女子作势要起身行礼时,上前两步按住了她,不满:
“躺好。”
他语气有些重,顾晗瑟缩了下脖颈,不敢违抗她,稍仰起白净的脸蛋,眼眸灼亮地盯着他:“皇上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顾晗心知肚明,要查中秋一事,皇上近日肯定不得闲,罚了陈妃,那么皇上也得给朝前陈氏一个理由,所以,对皇上会在这时来长春轩,顾晗是真切地有些惊讶。
陆煜坐在了她一旁,觑了眼托盘上的药:
“身子好些了吗?”
顾晗微微摇头,细声:“皇上不用担心,已经不疼了。”
陆煜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离中秋不过几日,她伤得那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疼了?
知晓这只是她安慰自己的话,陆煜觉得无奈时,又不禁觉得好笑,最终化为稍闷的情绪。
陆煜不再问她伤势,太医院那边有记录,他想知道,让刘安去问即可,耽误了一会,玖念将托盘捧近了些,催促道:
“主子先将药趁热喝了。”
那股子苦涩的味冲上鼻尖,陆煜也不由得抬手抵了抵鼻,皱起了眉头:“这是治你身子的药?”
陆煜有些嫌弃,太医院怎么做事的?开的什么药方,居然苦味这么重。
顾晗知晓他误会了,抬手攥住了皇上的衣袖,有些赧声地解释:
“不是。”
顾晗回想起那夜的情景,有些羞赧地垂眸,耳根连带脖颈烧红了一片,透着股盎然春色,陆煜瞥了眼,遂顿,他端起宫人奉上的茶水,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
陆煜听见女子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