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稍顿,拍了拍容宝林的手,低声说:
“没事。”
四周的人根本不敢碰周美人,她捂着脸颊,似有血迹从她手缝中流出,顾晗走近瞧得越发清楚,她心中咯噔了一下,脸色倏然一变:
“快请太医!”
若说疼,周美人自是疼的,可这疼却远不如心中害怕来得严重,脸颊上的疼痛传来时,周美人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她只知晓捂着脸尖叫,隐约感觉到有人按住她的手,在她要疯狂挣扎时,就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
她听见顾嫔让人传太医,然后厉声不复往日温柔:
“松手!”
顾晗不想管此事,但周美人是太后嫡亲的侄女,谁都不知晓太后会不会因此事而迁怒旁人,她们都在现场,顾晗不愿去赌这个可能性,而且,周美人并不如何受宠。
和周美人交好,显然利大于弊。
看似想了很多,但实际上只过了一瞬,顾晗就做好了决断,她按住周美人的手,顿了下,咬声:“你不要你的脸了吗?”
适才变故,顾晗一直在现场,她亲眼看见周美人是倒地后,才捂住了脸颊,她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脏东西,这样子覆在脸上,谁知会不会感染?
这一句话终于将周美人的神智拉回来,她哭声戛然而止,她抖着手要松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还是害怕,松得很浅,但顾晗离得近,很清楚地看见了那道伤口,猫的爪子很锋利,几乎伤口是从眼角处划下,横贯了半张脸颊,顾晗按住周美人的手都抖了下。
周美人是美的,她美得富贵,美得张扬,只往日跋扈,让人忽视了这一点。
可如今她脸颊上的那道伤口,可以说皮开肉绽,她用手捂住过,血迹糊在脸上,显得十分可怖,顾晗稍不忍心地移开视线。
周美人察觉到她一刹那的停顿,倏然,她浑身僵硬,不知想到什么,崩溃得尖叫出声。
顾晗一阵胆寒,在淑妃娘娘的猫蹿出来时,她和周美人距离并不远,猫被主子惯坏了,什么都敢做,若非周美人发狂下,将猫打吓住,谁也不知那猫会不会冲她而来?
她听见周美人问她:
“……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有眼泪砸下来,落在顾晗的手背上,混着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眼,顾晗难得哑声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答,顾晗只能堪声说:
“不要说话,不要哭,当心扯到伤口。”
顾晗挡在周美人跟前,察觉到四周有人要靠近,她抬手将周美人护在怀中,抬声斥道:
“都不许过来!”
陆煜到的时候,就恰好听见这一句,他看见女子将周美人护得严实,将一众神情各异的人挡在外面,他走近,终于看清场内发生了什么。
倏然,陆煜脸色一沉。
四周人看见他,忙乱地屈膝行礼,顾晗听见动静,转头看向他,立即松了一口气,她喊了一声:“皇上!”
陆煜刚要走近,顾晗却是挡住了他,众人惊讶,陆煜也看向她,顾晗只是摇头,轻声道:
“周美人应该不愿皇上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陆煜稍顿,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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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一眼,女子的话音很轻,没有往日对他的温顺小意,但谁都不能否认她此刻的温柔。
只是她这时的温柔,并不是对着陆煜罢了。
一刻钟后,众人转到长凝苑,所有人都挡在了殿外,只有顾晗跟着进了内殿,因为周美人紧紧攥着顾晗的衣袖,哪怕顾晗再如何劝慰,周美人都不松手。
宫人掰她的手,她只似受到惊吓般尖叫出声。
“顾嫔,你也跟着进去吧。”
众人惊讶回头看向殿门口,就发现不知何时太后竟也到了,顾晗眸色几不可察地一闪,哪怕太后神情看着和往日一样冷淡,但她能出现在此,就已经代表了不同。
要知晓,那日中秋,皇嗣险些出现意外,太后都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
顾晗自不可能拒绝,六扇屏风和二重珠帘将内殿彻底遮掩住,一时间,殿外气氛格外压抑。
陆煜也觉得些许头疼,他怎么能想到,淑妃口中的和旁人起了争执,会是这般情况?
他耷拉着眸眼,抿了口茶水。
若周美人只是后宫的一个普通妃嫔,陆煜怒归怒,却不至于如此头疼,这周美人再如何不好,她也是他嫡亲的表妹。
哪怕她没有入宫为妃,被人险些毁了脸,皇上也不能轻易饶了对方。
淑妃跪在了殿内中央,她跪得脊背尚算挺直,垂着修长的脖颈:“是臣妾的疏忽,竟害得周美人如此,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责罚。”
皇后稳坐高台,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淑妃,她不自禁地拿帕子掩了掩唇。
哪怕是她,对周美人都得小心对待,位份低所以重不得,身份特殊所以轻不得,今日淑妃的猫挠到何人,凭借皇上对她的宠爱,都可以轻而易举地逃脱了过去。
可谁叫她倒霉,挠到谁不好,非要挠到周美人?
淑妃抬头朝皇上看去,往日格外娇纵的人如今求助地朝他看来,陆煜眼神稍闪,他轻咳了声,刚欲说什么,就听见一道很轻的响声。
太后将佛珠放在了案桌上,两者相碰才发出了那道声响。
陆煜几不可察地挑眉,若无其事地端起杯盏抿了口茶水。
半晌,殿内才响起太后不紧不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