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最近腿好点吗?”
“好多了。”
蒋兆成和蒋仲父子俩坐在餐桌前,蒋仲照例询问父亲的身体,佣人重复机械的动作,一个个盘子端上来的过程乏味,周围死气沉沉。
他们之间礼貌又疏离,一堵看不到的墙横贯在中间,从成年之后便越筑越高,到现在,他们只能从无形的玻璃窗中窥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蒋仲余光留意父亲侧脸,老头子在嚼东西,侧脸的皱纹不断挤压。
他派去跟踪管家的两个人没能回来,那个藏在幽深巷子里的房子也已经人去楼空。里面的人去了哪里,父亲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不是他的错觉,蒋兆成确实在疏远他。
文杰死了,他是自己的独子。早年自己流连花丛,已经不可能再有孩子。没有继承人,他在蒋家的地位就变得尴尬。
外人不敢当面说,可依然传得轰轰烈烈。
蒋仪香消玉殒多年,蒋文杰死了,蒋仲是个不中用的,风光又怎么样,家族到这里就算是断了。
蒋仲朝着夜空抽烟,覆盖在身上的月光仿佛有股潮湿的味道,那是一种即将腐朽,又无法逃散的气味。
他只不过愣了一下,忽明忽暗的火光就燎了他的手指。
他不耐地扔掉烟蒂,烫坏了地毯,在踩踏火星时,情绪忽然失控。
“去把管家给我叫来。”
老管家被人客客气气请到蒋仲的屋子,理由是交待祭奠蒋文杰的事。
“寇叔叔。”
老头讪讪一笑,他组织语言的间隙,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住他的额头。蒋仲握着枪的手很用力,挤出一节节鼓囊囊的筋条。
“大少爷您这是......”
“那个丫头到底是谁?”
“谁?”
管家神色一闪,蒋仲用力下压枪口,他的尾音变了调。
“大少爷,老爷就在上面,您还是冷静点。”
“他还能活多久,蒋家早晚是我的,还是说你想跟着他一起死?”
管家低着头,其实蒋仲不敢在这里动手,只是想吓唬吓唬老头子。所以说完这句后在心里组织语言,该画个什么饼给他,才能让这条狗为自己看门。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管家忽然握住他的手,直直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少爷,您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蒋仲没想到他反水的这么容易,对父亲的崇敬,在他跪下这一刻忽然消减了不少。
他还以为蒋兆成有什么驭人之道,现在看来只是背叛的筹码还不够。
“那个丫头,是谁?那个看不见的丫头。”
“是老爷的。”
“女儿。”
“什么?”
蒋仲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倒,说那是蒋兆成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他都能接受,这个结果明显在他意料之外。
那丫头看上去都二十岁了,老头居然从那么多年前开始就想把自己换掉。
“当初文杰少爷生下来身体不好,大小姐又病重,温柠小姐是老爷用夫人的冻卵,让别人生的。”
蒋仲一时不能消化这件事,那丫头竟然还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