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梁县令等只得吩咐驿丁们备好丰盛的酒菜,待玄奘等三人起床享用。
玄奘三人一面吃喝,一面谈说昨夜之事。
三人均对鬼物不出现一事,摸不着头脑,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平白得了一晚上的休整,倒不也是什幺坏事。
至少朱行者进食了一大锅药粥后,精神明显健旺了许多,断不会再出现施放一记火雷后,就累晕过去的状况。
三人进食后,歇息了一会,便又向城西大街走去。
辩机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里面满满登登装着的是晚上的各种吃食。
朱行者也拿着一只硕大葫芦,里面满盛着温热的苁蓉人参汤,他的元气匮乏已久,需要多多进补。
玄奘三人来到西大街的油布棚子,日色略西斜,街道上已经寂静无人。
棚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那口铜钟也被擦得铮亮。
炭火盘子装满新木炭,棚子的数根支柱上,也密密的插着一排尚未用过的火把。
玄奘打量过后,点头一笑,便如昨晚一般在铜钟前盘膝坐下,举手接连拍响了三下悠长的钟声,辩机和八戒也各自找地方坐好。
天色昏暗下来时,辩机便点燃了七八根火把,把棚子映照得亮如白昼。
玄奘招过辩机,开始了每日的讲经。
他这天便接着讲《金刚经》第八品,名为依法出生分,乃是?最?新╙网?址╔百x喥╝弟↑—?板╕zhu◆综x合◣社◆区╝讲述布施的功德。
信徒对佛门布施世间财宝所获得的功德,远不如信徒对世人宣讲佛理、导人向善所得的功德,正所谓,受持四句偈,向为世人说。
一如昨夜,玄奘讲经时,朱行者安坐在一旁,侧耳静静的听讲。
玄奘讲到受持四句偈时,转头深深的看了朱行者一眼,却见他半垂着头,无甚表情的脸容藏在浓重的阴影当中,当下微微一笑,继续讲经。
一番经义讲下来,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
这夜没有下雨,天空虽还是一片晦暗不清,却隐隐有些微的星光透了下来,也有颇清凉的夜风徐徐而来,除了周围安静得有些过份外,算得上是一个好天气了。
玄奘又拍响了三声铜钟,结束了讲经。
朱行者尚在默默思忖经义,辩机却是笑嘻嘻的站起来,打开那大食盒,拿出几只食碟分装好一些吃食,放置在炭火上煨热了,然后分送给玄奘和朱行者。
玄奘笑笑接过碟子,慢慢的嚼吃起来。
那厢朱行者看着辩机凑到跟前的一张笑嘻嘻殷勤脸容,犹豫了一下,一脸勉为其难的接过了食碟,也挑挑拣拣的吃了起来。
三人一面闲谈,一面吃食,待得把食盒中的食物尽数吃光了,已是近夜半时分。
玄奘在铜钟前打坐,辩机便如昨夜一般,搬了个凳子坐在棚子前头,慢慢用一块干净麻布拭擦着两口雪特剑,朱行者靠坐在玄奘身后的炭火盘子旁,在昏昏欲睡,只是偶尔拿起葫芦,啜喝几口着药汤。
每隔约莫一个时辰,玄奘就拍响三声铜钟,五轮钟声响过后,天色已然大亮,这一夜又是波澜不惊的渡过了。
举头瞧着东升的旭日,玄奘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此事甚是怪异,贫僧虽薄有德行,断不至到了百鬼辟易的地步,这是佛陀的境界。
行者与辩机,你俩有何看法?」辩机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嬉皮笑脸的说道:「俺一直觉得师父的气运和福缘,绝非常人所能企及,跟随在师父身边,就算发生了啥子好事,也不足为奇。
若是说此前在这雍丘城闹事的鬼祖宗,忽然得急病死去了,俺也是相信的。
」朱行者却是沉吟了一阵,才皱眉说道:「能搞动雍丘城地气的,断非寻常。
我不明白这两天,诸般阴邪鬼物为何会消失无踪,然而若是出现了,与我等必是不死不休的争斗,我等未必能胜之。
如今,城中传颂禅师德行高深,百鬼畏惧不敢现身,禅师此时,可找个事急的借口离去,既博了名声,又不必跟一应阴邪生死厮杀,好生一举两得。
」玄奘目光清冷的看着朱行者,片刻之后,方沉声说道:「一颗慈悲心常在,乃是修佛的根本。
既然接下了这雍丘城之事,贫僧自会善始善终,这般半途弃之,无异于恶行。
行者不必试探贫僧了,明日再值守一夜,若是再无鬼邪现身,那便说不得,咱们只好去探一趟西山的镇鬼石窟了。
」朱行者瘦削的脸上无悲无喜,嘴角牵动了几下,叹息着对玄奘说道:「我非是试探禅师。
这些年来,我流落江湖,见过世间的诸般人情冷暖,早就心丧若死,这雍丘城的一应凡俗世人的死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不过是对禅师说一个可行法子罢了。
」玄奘点点头,也不再言语,站起来舒展了一回手脚,向驿站走去。
辩机和朱行者便自跟随在他身后。
驿站中闹哄哄的,梁县令和张县丞带着一干吏员正在厅堂相候。
一连两晚,雍丘城中没有阴邪鬼怪出现,这让他们大喜过望,便备下丰盛的酒席,大肆宴请玄奘三人。
玄奘也不隐瞒,席间向他们说起自己的打算。
他们三人会在城中再镇守一夜,若再无阴邪鬼物现身,后日一早便去一探那西山的镇鬼石窟。
一众官吏听了,更感敬佩,纷纷祝酒壮行。
既知诸般阴邪鬼物未除,梁县令等便不敢多向玄奘三人劝酒,免得他们醉酒了,晚上无人镇夜,匆匆饮过两巡酒,玄奘三人填饱了肚肠,便辞席而去,各自回房歇息。
玄奘睡醒时,又是近午时分。
他漱洗过后,与辩机朱行者一道进过饭食,便又去到西大街的油布棚子。
棚子的里里外外,早被视玄奘为降魔圣僧的一干差役以及百姓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炭火盘子和火把等物事摆放得整整齐齐外,在棚子的一便,还多了一张宽大的矮几,上面陈放着各式各样的吃食,那都是雍丘城中人家供奉给玄奘三人的。
察看一遍棚子后,便一如前两夜般,玄奘拍响三声铜钟后,为辩机和朱行者讲解经文,讲毕经文,已是一个时辰后了,玄奘便又拍响三声铜钟。
三人守在大棚中,各行其事。
待到玄奘拍响第三轮铜钟,辩机从那矮几上挑选了一些洁净精美的吃食,在炭火盘上煨热了,三人便分而食之。
如此这般,当玄奘拍响第五轮钟声,便又过了一夜。
见到太阳升起来后,附近的人家便开始有了响动声息,有些胆大的人家已是打开了紧闭一夜的房门,远远的向着玄奘躬身行礼,玄奘皆一一微笑着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