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炙莳韰99字数:9474.零一bz.nét┕【番外】如你所愿(一)矿星索洪多的天空,永远是阴霾而暗沈的,未曾有过黎明,但是年幼的汉娜每日醒来时,依旧会闭着眼睛默默祈祷着,希望今日能见到一丝阳光。
母亲临走前告诉她,无论日子再怎麽黑暗,只要活下去,愿望就能实现,因此祈祷的能看到阳光,是支撑她醒来面对每一天最大的力量。
汉娜张开双眼,望着四周一片黑暗,狭小黑暗的低阶矿工小间中,充满着劣酒的气息,让人呼吸有些困难。
汉娜静静的又躺了一会儿,听到短短续续的鼾声在黑暗中起伏,略略松了一口气,悄悄爬起了身,跳下了睡觉用的硬板,摸出了小小水瓶以及一小片压缩乾粮,小心翼翼推开门,在矿坑地下宿舍长廊幽微的灯光中一边啃着乾粮,快步走到公共空间。
所谓公共空间,其实就是浴室厕所和隔离更衣区罢了,汉娜先舀了一瓢水洗了洗脸,水的凉意让她单薄的身子抖了起来,她抹了抹脸,灌了一壶水拿回房间放,又取出了小小的氧气瓶,跑回隔离更衣区。
只见她七手八脚的套上对于她来说过大的隔离衣,俐落的用绳子绑起了过长处,戴上了头盔,便吃力地进入了隔离室,爬上高高的阶梯,转开笨重的金属门,来到了地表。
索洪多作为矿星的缘故,除了有一定的矿藏之外,地表上环境险恶,难以发展生存空间,更别提旅游胜地了,也因此索洪多绝大部份的居住空间,都位于地表之下,而地表之上,则堆满了垃圾以及废弃机械,苍凉且罕见生机。
汉娜孤零零的站在地表,拉着藏在出口附近的板车,抬头望向天空。
即便是黎明时刻,索洪多的天空依旧暗沈,不见天光,汉娜望着应该是日出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来,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垃圾堆砌的小山之上,两艘陈旧的载运艇倾倒出一堆东西,哗啦啦的增加了垃圾山的高度之后,很快便轰隆隆的离开了。
确认载运艇消失之后,汉娜赶紧拉着板车爬上了垃圾山,翻找着里头是否有可用物品。
因为索洪多主要生活空间都在地底,因此许多垃圾就被倾倒在地表,汉娜每天都赶着垃圾倾倒的时间,希望能趁着别人来之前,多找到一些能够卖钱的东西,只不过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般能卖钱的东西,在倾倒之前就会被清出来,而且检垃圾的人也不少,她年纪小又孤身一人,地表上虽没有什麽凶猛动物,但是却可能会出现其他人,人们有好有坏,她就有认识的人,因为捡垃圾与人发生冲突被活活打死。
汉娜知道自己力气不大,很难与人争什麽,与她住在同一层,比较好心的矿工们也告诉她外面很危险,要她不要再到外面去捡垃圾,他们愿意给她一口饭吃。
但是她不愿意,宁愿出去捡垃圾换钱也不愿意免费吃人几口饭,除了父亲会痛打她骂她下贱之外,汉娜自己也很清楚,欠别人的,总有一天得还,有些人真的好心,她就是欠人一辈子人情,有些人则不怀好意,可能吃了几顿饭,就要她回报了。
至于回报什麽,快十二岁的她模模糊糊知道,总之??不会是什麽好事。
隔离衣的计时器再度响起,索洪多的地表有一般人难以承受的宇宙射线,即便穿了隔离衣,每天也只能待一段时间,此外氧气瓶若是用完也是必死无疑,所以时间是很重要的,汉娜对此比较谨慎,设了两阶段的提醒,以免来不及回去。
她看看时间,赶紧加快动作翻找东西,把看起来能卖钱的东西丢到板车上去,但是突然间,她却发现不远处似乎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东西,过去一看,发现似乎是一架小型舰艇的残骸。
她不太清楚这东西是何时出现的,但她知道舰艇上往往会有不少能回收利用的器材,因此她立刻开始搜寻残骸,想到出些有用的东西,那知道在残骸之中,她却看到了一只覆盖了浅绿色鳞片的手臂。
汉娜愣了一下,几乎无法呼吸,她伸出手来颤抖的抚摸那只手臂上冰凉的鳞片,充满刮痕的面罩上立刻泛起了一层雾气。
接着她像是发了疯似的,不停地把四周的东西翻开,想要将那副身躯拉出来。
当对方半张脸从垃圾堆中露出来时,汉娜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不是??」汉娜绝望的喃喃说道,「我真是笨蛋,怎麽可能是??怎麽可能是??」汉娜用力地摇了摇头,把最后那一点渴望抛下,可是她却没有离开,继续手上的动作,清理着附近垃圾,小声自语道:「你放心??就算你不是我弟弟,我也不会把你孤零零丢在这里的??」不过当她伸手想将他额头上的东西移开时,一只手突然狠狠地勒住了她的手腕,汉娜还来不及反应,却看到了一双赤金的眸子。
那一瞬间,汉娜以为自己见到了太阳,但她很快发现,那其实是一双深渊似的眼,金色的眼珠中带着火焰似的赤红脉络,而中间一道全黑的深渊,在望着她时逐渐扩大、扩大成日蚀般的深渊,让瞳仁边那一圈银白更为迷惑人心。
那双眼的主人倏然从垃圾堆中坐起,汉娜才赫然醒悟,对方在这布满宇宙射线、氧气稀薄的地表竟然还能动弹,汉娜一心以为他死了,本来是帮对方堆个小小的墓地安置,却没想到对方竟还有一口气。
她呆了一下,看着对方和自己差不多细瘦的身躯,突然发疯似的扯掉了自己的氧气罩,拼命的往对方口鼻间送去。
对方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一手想挥开她,汉娜却死死将氧气罩扣在他脸上不放,两人就这样挣扎的滚落了垃圾山,在哗啦啦的声响中,再度被垃圾掩埋。
【番外】如你所愿(二)矿星的矿工分二到三班制,全天都有人在挖矿,也因此食堂全天都有供应热食,说是热食,其实也不过就是黏糊糊的一坨分不清什麽的东西,但至少比压缩乾粮好入口。
汉娜有些局促的握着手里的硬币及食盘,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趁着人少时,赶紧将食盘及硬币放上食台,结结巴巴的对着打饭的大婶说道:「一、一份特餐。
」汉娜很少出现在食堂,毕竟食堂的餐点还比压缩乾粮贵上许多,因此大婶看到她便忍不住笑眯着眼,和蔼地说道:「今天爸爸给你钱来吃饭啦?」汉娜淡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一下,不过还是勉强扯出微笑,点了点头,大婶也没做他想,一边舀起食物,叩的一声,给了她一大杓说道:「总算像个爸爸的样子了,成天喝酒也不知道照顾女儿,你看你瘦成什麽样子,连上学都没办法??要是你妈妈还在的话??」大婶说到这里,看到汉娜怔怔的望着食盘不发一语,忍不住有些担心地说道:「怎麽了啊?」汉娜摇了摇头,将口中的苦涩咽下,努力做出一副渴望的样子,抬头看向大婶说道:「可、可以多一点吗?」食堂每份餐点的份量是固定的,不过大婶听到她这麽说,立刻笑眯眯的又给了她一大杓,低下头来对她小声说道:「多吃一点,还在长身体呢??以后只要我在这,想多吃就告诉我。
」「谢??谢谢。
」汉娜拿起餐盘,向大婶了一个鞠躬,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食堂,跑进了灯火明灭的长廊,奔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拐入旁边一道黑暗的隧道中。
这一带是旧矿区废弃的宿舍区,没有灯火也很少人在里头走动,汉娜点起了挂在耳旁的头灯,小心翼翼地窜入了其中一个黑暗的房间,将餐盘放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对着板床上那具和她差不多纤细的身躯,轻声说道:「你饿了吗?我去打了一些热食,吃一点好吗?」汉娜等了一会儿,对方毫无回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那破旧的板床前,看着卷缩起尾巴,面向墙壁一动也不动的身躯,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灯光微弱的房间中,床上的身躯不太明显,彷佛与四周黑暗融为一体,但是汉娜还是记得对方的模样,布满全身的淡绿色鳞片伤痕累累,但在地表上阴沈的天光下,看起来依旧十分漂亮。
他的五官虽有几分像人,双手也和人手类似,但却有条长长的尾巴,除了那↑寻?回¤地╗址∴百∴喥●弟╙—?板◎zhu?综§合§社△区3双像是冷血动物,深渊似的瞳孔以及鳞片外,纤细的身躯还有着流畅的线条,很像是蜥蜴,直立的双脚还有着一双锐利的爪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矿星上有很多不同星系来的工人,因此汉娜没有大惊小怪,那天她好不容易将对方救回来之后,便默默打听到,他应该是那普勒星人,而且还是少年,毕竟成年的蜥态那普勒星人大多十分高大。
汉娜不知道那普勒星是个什麽样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为什麽会掉到矿星上来,不过矿星上有很多不同星系来的矿工,所以对于外貌奇异的外星人,她并不害怕。
只不过他一直不言不语让汉娜觉得很担心,她弄来了最简易的翻译器,想试图和他沟通,但是无论汉娜问什麽,对方都不发一语。
汉娜没办法,想拉着他去找矿场主任想办法,却被他狠狠抓住,他的手臂虽纤细,力气却很大,汉娜没办法,只好让他待在旧矿区的废弃宿舍中,给他留一点压缩乾粮和水避免他肚子饿,无奈地离开了。
不过汉娜还是不太放心,时不时就会跑去看他,见他这几天除了喝点水之外,连乾粮也不太吃,心底着急,便挖出了自己这些日子捡垃圾攒下的硬币,跑去了食堂。
「??起来吃饭好吗?你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眼看对方毫无反应,汉娜伸出了手想要推推他:「热食比较好入口,也比较营养,你起来吃一点好吗?」汉娜手正要碰到他,却倏然停了下来,又讪讪地缩了回去,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她发现对方非常讨厌被人碰触,即便被她发现时满身是伤,她想帮他包扎伤口,都被他推开,汉娜只能忧心忡忡让他自己处理。
房间内死寂一片,对方毫无回应,汉娜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起他这几天的反应,汉娜站在床边好一会儿握紧了手又放开,突然有些压抑不住地说道:「你这样下去,是想死吗?这样半死不活不吃不喝是想死吗?你要是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家里住哪,还是有办法回去的啊,你不怕爸妈担心吗?还是你没地方回去,如果没地方回去也可以想办法啊!成天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究竟是想要??啊!」在汉娜想痛骂他的时候,那破烂的翻译机突然吱的发出怪声冒出烟来,吓的汉娜立刻把翻译机丢在旁边,机器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灰尘虽熄灭了上头冒出的小小火花,但翻译器也作废了。
汉娜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坏掉的翻译机,这东西是收废弃机械的大叔修理后给她的,虽然有说大概用不了多久,不过眼下就这样坏了,她又该怎麽和这个不言不语的异星少年沟通。
汉娜蹲下身,捡起了满是灰尘的翻译器,小声叹了一口气:「算了,说不定他是个聋子,什麽都听不到呢?不过就算聋了,也可以写字交谈啊,不会写字至少也会比手画脚吧?对他做什麽都没有反应,和蜥蜴有什麽两样,根本不是外星人而是大蜥蜴吧?」「是蜥蜴又如何?」一个陌生的嗓音在汉娜身后响起,那声音有些稚嫩柔软,语调却极为平板而冷淡,汉娜惊悚的转过头,就看到少年坐在床板上甩着尾巴,冷冷的看着她。
「你会说索洪多语?」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着那毫无起伏的语调道:「我想死与你何干,不需要你多事救我。
」【番外】如你所愿(三)听了少年这样说,汉娜本来因为他有所回应而涌起的一点惊喜,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起这些天来的关心与担忧,她忍不住大声吼道:「你以为我想救你啊!只是因为你像我#最△新▼网?╒址╘百?喥╚弟¤—╙板╜zhu◣综↑合◢社★区x弟弟而已。
」少年突然一跃而起跳到她眼前,用着那双深渊似的眼看着她,冰冷地说道:「你弟弟??死的时候比我还小上很多吧?得了怪病深上长满鳞片??你就以为我是他了?这麽多年过去了,你还以为自己死去的弟弟长大回来了吗?」「你、你怎麽知道??」汉娜愕然,心中深起了一股说不明的情绪,有愤怒、有悲哀,以及深深的绝望。
她唯一▼寻╔回◣地◤址╔百喥╝弟◥—x板●zhu╗综|合╖社μ区?的弟弟死前得了一种怪病,脸上身上会浮现浅浅的鳞片印子,不断蔓延全身,医生说那是免疫系统的疾病,不会传染但是也极难医治,父母耗尽了多年在索洪多存下的积蓄,依然救不回弟弟的性命。
弟弟死时,家里付不起剩余的医药费,即便父母多方奔走,却连弟弟的尸体都无法领回。
其实她早就该接受弟弟死了,死得连尸体都不剩这个事实,但她不能接受,父母也不能接受,所以母亲太过悲伤,便因为小小的感冒而死去,父亲也性格大变,开始酗酒。
父亲本来位于一个环境比较好的矿区工作,因为酗酒的缘故,一路带着她往环境次等的矿区牵去,这一段过去,现在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汉娜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岂料会从捡回来的少年口中听到。
「只要靠近,我就能知道任何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所以你最好滚远一点,我不需任何怜悯,更不需要你这种三餐不继的小鬼帮忙。
」「你??你自己还不也是个小鬼!」汉娜眼中涌出了泪水,在失去弟弟和母亲后,她再也没有在别人眼前落泪,但是她简单几句话,却让她觉得自己脆弱无比,因为他轻易就能翻起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她以为找回弟弟,他们全家就可以回到过去温暖的日子,但实际上,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汉娜满脸泪水跑了出去,而少年则独自留在全黑的房间之内,沈默地望着桌上盛满食物的餐盘,许久许久??※※※旦瑟斯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母亲,母亲总是温柔的拥抱他、陪伴他,对他微笑,母亲不会介意他总是无法稳定保持人型,也不会逼着他当实验品,孤独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电击测试及脑波攻击,以便取得最完美的数据。
但实际上,在他出生之时,他的身生母亲就受到他脑波影响,因为精神崩溃而死,根本来不及见上他一面,所有他渴求的温暖与关爱,都只是虚妄的幻想,遂着年龄渐增,他也逐渐忘掉那些不可能的愿望。
所以他没料到,自己竟然还会做这种梦,渴望温暖的抚触以及不求回报的关怀。
旦瑟斯睁开眼睛,四周依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过对他来说,无论有没有光,只要他想,他就能轻易看到附近的东西。
他知道餐盘还放在桌上,盘中的食物早已冷透,在这种地方出现食物,很容易引虫,不过因为他在这里的缘故,附近根本不会有什麽敢小生物靠近,除了那名叫汉.01Ъz.ηêt娜的无知少女外。
「汉娜??」旦瑟斯反覆念着她的名字,这是他这几天独自练习索洪多矿星通用语时,最常念的两个音节,即便他知道这不是索洪多语,而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