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嫔还沾沾喜喜自己帮郁宛维护尊严,“我看多贵人别的礼物也不会稀罕,不如让咱们永璐认她为义母罢,如此还体面些,你说是不是?”
郁宛看着三百两银票即将从指缝溜走,感觉心在滴血。
还是令妃察言观色,嗔道:“别胡说八道,多贵人自己难道不会生孩子?你让她认了咱们十四,往后可怎么算?”
到底将三张银票交到新燕手里,又含笑看着郁宛道:“我倒是盼着妹妹能尽快生个阿哥,好给永璐作伴呢。”
郁宛:……
似乎那拉氏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怎么这些人都很喜欢她么,一副掏心掏肺模样?
再这般下去,郁宛觉得自己可以拿万人迷剧本了。
*
乾隆下了朝,本待直接回养心殿,可想了想,到底还是让辇轿转道往南三所。
远远地看见一个小人儿在院中踢球,姿势笨拙得厉害,乾隆皱起眉头,“那是谁?”
“是八阿哥。”李玉眼观鼻鼻观心,知道皇帝不待见这个残废儿子,早知道该让王进保带人清场的,竟浑忘了。
他试探道:“奴才请乳母将阿哥抱回屋去?”
乾隆摆摆手,让辇轿在树下落定,自个儿却缓缓下来,悄无声息向对面走去。
八阿哥正踢球踢得来劲,冷不防见眼前出现一片绣着金龙的衣角,吓得脚下一个趔趄,鞠球也脱手而出。
乾隆俯身拾起,在掌中掂了掂,很从容地道:“傻小子,蹴鞠不是这么玩的。”
八阿哥呆呆看着他,连皇阿玛都忘了叫,不知是否他的错觉,皇阿玛今天仿佛格外……和气?
乾隆轻轻挑眉,“要朕示范一遍给你看吗?”
八阿哥愣完之后才回过神来,忙重重点头,一激动血液倒流,脸都红成紫涨颜色。
李玉如同泥胎木塑般看着父子俩嬉戏玩耍起来,总觉得像在做梦,万岁爷几时变得这样耐性?
八阿哥也像在做梦,以致于乾隆将鞠球还给他时还没反应过来,“该你了,方才学会多少?”
八阿哥就开始笨手笨脚照他的模样踢,奈何本来就没记住多少,自身肢体又不协调,越踢越觉得心慌气短,有几次还险些撞到乾隆身上。
皇阿玛这下一定觉得我无用。八阿哥想着,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结果差点被脚边石子绊倒。
要看要摔个狗吃屎,乾隆眼疾手快将他拎起,又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嫌弃道:“怎这么不小心?”
声音却是很温柔的,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小少年一下子就有了放声的勇气,眼泪鼻涕齐齐下来,哽咽道:“皇阿玛,儿臣、儿臣……”
乾隆让李玉递块干净手绢来,本想亲自帮他揩拭,又怕沾得满手鼻涕,只得让李玉代劳。
李玉笑道:“阿哥也太娇气了,又没受伤,怎么哭成了花脸猫?”
乾隆揉了揉儿子圆溜溜的头,含笑道:“他这是对朕撒娇呢,都多大的人了,还离不开皇阿玛。”
八阿哥又惊又喜,父皇的语气似乎并不讨厌他,也没因为他弄脏脸而生气,难道父皇其实很喜欢他么?
待收拾齐整后,乾隆方闲闲问道:“这鞠球哪来的?”
八阿哥心下又是一紧,却并不敢隐瞒,低低道:“多娘娘帮儿臣买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就该老实待着,但,他也确实很向往那帮在校场蹴鞠的堂兄弟们,可要是皇阿玛不许他再踢球,那他也只能放弃。
怎料乾隆却轻快地道:“既是你多娘娘送的礼物,你就好生留着,别辜负她一片心。还有,你这三脚猫工夫得勤加练习,朕得空会来检查的。”
皇阿玛还要来?八阿哥眼睛倏然亮起,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了。
乾隆并未刻意去看他那条残腿,只关切道:“自然,也别为了踢球把自个儿给累着,身子才是第一,你若生病,皇阿玛在养心殿也不能安宁,是不是?”
八阿哥语无伦次,唯知茫然应和。乾隆每问一句,他就点一下头,到最后也不知自己在答些什么。
一直到那袭明黄身影消失在眼帘中,八阿哥仍痴痴张望着。
他轻轻抚摸手中鞠球,上头仿佛还残留着余温。
但这回心底涌现的并非难过,而是澎湃的热情。连左腿残肢也不似以往那般令他厌恶。
皇阿玛并未忘记他这个儿子,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皇阿玛期望!
第50章 耍赖
京城的春来得迟, 夏天却来得早,才进四月便已满处燠热。
郁宛坐在靠窗的座椅上,饶是春泥拼命给她打着扇, 那风也跟安徒生笔下皇帝的新装似的,似有若无。偏这东配殿的构造过于密实, 若是有穿堂风倒又舒坦。
春泥见她一脸恹恹, 便劝道:“主子别着急,等开始用冰就好过多了。”
郁宛轻轻叹息, “听说因为回部战事吃紧, 今年的冰怕是不够数呢。”
当然因为银子的问题, 宫里这么些人,光是年年冬天冰窖里储的必然入不敷出, 少不得从外头买,可若是顾了各位娘娘的舒服, 难道让西北的将士忍饥挨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