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软温柔的腔调,是陈娴在打电话。
漆黑的房间,林窈窕长睫颤了颤,伸手抚了抚额头,薄薄的汗水。
她微微拉开门,空气更涌进来些,门外的浅光落在床头柜的花瓶,透明的瓶身,里面装着清水,瓶口插.着一束薰衣草,是陈娴之前瞧见过她的黑眼圈,怕她睡不好,特意放进来的。
林窈窕望着那束薰衣草,脑袋什么也没想。
她听力向来很好,这些年课上长期戴耳机听歌,也没能损伤她的耳朵。这方面,老天格外优待她。
陈娴在走廊打着电话,单手按着窗帘遥控器,水蓝色的窗帘在通话声中渐渐闭合,声音努力放得很小。
因为房门开着,林窈窕还是可以在寂静的夜里捕捉到。
“老公,你公司那边忙,家里有我在,一样的。明天周振华有空,正好窈窕也在家,只是想让他们见见,都是音乐相关的人,窈窕声乐考试的日子快到了,周振华又是咱们省音乐学院的副教授,指点一下,没坏处的。”
林窈窕从听到的话里捕捉到了那个名字,周振华。
她对他不完全陌生。姜月发生意外的那年春末,阴雨下葬的那天,她浑身黑衣被靳孟岩带着撑伞,和周振华在葬礼见过一面。
那时她才知道,他们是校友,周振华很英俊,和靳孟岩成熟斯文的气质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他不同于靳孟岩不抽烟不喝酒的好男人风格,他会抽烟,那天也是在抽完烟后告诉她,他很欣赏她妈妈的才华,也许可以在音乐界有所建树,姜月早早结婚生子,是种遗憾。
对于姜月,所有人似乎都在责怪她为什么只顾跟丈夫争吵,导致发生了意外,只丢下孩子无依无靠。
只有周振华没责怪姜月,而是表露惋惜。
和那些人比起来,艺术家的格局与出发点都不同。
林窈窕便不讨厌他。
事情已过去很多年了。
她并不知道陈娴什么时候认识的周振华,在靳家,从未看到他出现过,此时听见他的名字,林窈窕难免觉得惊讶。
林窈窕本无意偷听,但现在,她听到了周振华明天会来,也隐约期望他可以说说关于姜月的事,所以她努力集中精神继续听。
陈娴关了窗帘,人在走廊回往自己的房间,还没完全离开。
“……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会让孩子难堪的。”
陈娴声音很柔,还有轻轻的笑意,在跟靳孟岩保证。
贤良淑德四个字,在陈娴身上发挥到极致。
林窈窕合上门。
她手肘碰到了窄桌边的果冻,被门缝的风正对着吹,冰凉凉掉落在脚边发出响声,自己才发现。
林窈窕摸黑捡起,凭感觉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果冻这种甜甜的零食,适合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吃。
而她,别说天真烂漫,整个人已经快被颓丧沤烂了。
翌日星期天,清晨五点半,林窈窕醒过来,比以往任何一个休息日醒的都要早。
她从房间出来,站在楼梯屏息了一会儿,楼下的客厅安安静静,意味着没有客人。
靳明琛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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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出来,穿着最简单的居家半袖长裤,不知是起得早,还是昨晚熬夜到清晨没睡。
他手里拿着杯凉白开,正仰头喝了一口,余光意识到有人后,侧脸看过来。
伴随水的咽下,他薄唇微抿,清瘦突起的喉结缓缓滑动,目光看着她,没有成熟男人的攻击性,仅有种少年感的性冷淡清寡。
林窈窕脑子里顿时冒出更进一步的荒唐念头。
她觉得自己挺奇怪,明明少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做,脑袋里对他总能联想到色气的那面。
一早醒来,情绪还算可以。
她草草弯出一个笑,丝毫不尴尬,眼尾上挑,招呼:“早。”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伴随着沾了水润的薄唇抿住又张开,纠缠不清楚真实的她是热情还是冷漠。
“早。”他回应,也不知心里有了哪种答案,不再看她,从身边走过。
林窈窕愣了愣,随后,笑得更欢了。
别别扭扭的样子,还怪可爱。
下午两点半,客人为表示礼貌,在午觉后的时间才登门打扰。
周振华从外边走进客厅跟女主人陈娴谈笑时,竖着耳朵听的林窈窕,第一时间踩上拖鞋来到楼梯。
她下来的途中,就听见陈娴跟旁边的男人夸奖她声音有辨识度,唱歌好听,要是能被他这个省音乐学院的明师指点一下就更好了。
陈娴的话不像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而像为她着想的长辈。
周振华简单的衬衣西裤,和印象里一样,如同被时间定格,岁月在这个儒雅男人身上几乎没留下残忍。
初见时,林窈窕还年幼,没机会问他太多关于母亲姜月的事。
如今再次有机会见到,她渴望知晓更多,哪怕只是过去的回忆,那也全是姜月曾经的痕迹。
成长的这些年,她拒绝靳家人的亲近,人终究是人,内心渴望怎么会少。
她太缺亲情,尤其向往母亲,故而格外想念姜月的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