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人群中央,遭受他们的辱骂。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没有办法呀,自己也不想长这个样子,额饰不是偷的,是今澜送给他的,说他也有爱美的权利。
他真没出息。答应了今澜不要妄自菲薄,可还是没有做到。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有人走上前来推搡了沉安一下,伸出手来就要把沉安的额饰抢去,沉安死死地护着自己的额饰,不能打人……外族人动手的话情节更严重……他脑子里重复着这些话语,克制着自己想要反抗的本能。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个律条,于是下手更无所顾忌,算准了沉安不敢反抗,还挑衅般地撺掇他动手。又有人趁乱猛地将沉安撞倒在地,如雨点似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没有人愿意出手救他。都是冷漠地看着他挨打,大概是想着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足惜吧。
嬉笑声,谩骂声,似乎离他很远了,好痛,他迷迷糊糊地想,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都给我住手!”远远的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喊声,他意识模糊,只觉得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可如果是她,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呢?果然是他出现幻觉了吧……
乍一听这声音,大家都吓得停了动作,慌乱地四处张望着到底是谁。揪着沉安衣领的人顿了一下,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继续他原先的动作,趁着人们都被转移了注意力,力道凶猛,分明是要置沉安于死地!
他早看不惯沉安了,之前被沉安逃了,这次再遇到他,不就是上天的旨意吗?
不管是谁来,只要他先一步把沉安弄死,大家就不会知道是哪一击让他毙命。是可以找仵作验尸,可谁会为了一个外族人做到这个地步呢?
“我让你住手,你是没有听见吗?”
鞭子抽过来的声音好像划破了空气,周遭都冷肃起来,人们屏气敛息,不敢发一言,生怕这鞭子抽到自己身上来。
“啪”地一声,鞭子找到了它的目标,毫不留情地抽过来,今澜没有收敛力气,这一鞭子蕴含了她的怒气,更何况从那么远的地方抽过来,打到男子的手上时几乎要把他的手给打断。
“啊!”男子吃痛地收回手,痛得跪坐在地,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受伤的手,火辣辣的一片,血肉淋漓,甚至深可见骨。
男子目眦欲裂,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搜寻,想要把这伤他的罪魁祸首,就见今澜冷着个脸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今澜远远就看到这里围绕着人,心中不免疑惑,一大早的大家不忙着做生意,反倒集聚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有蹊跷。
正当她纳闷时,旁边跑过的人在嚷着:“听说前面有个外族人没了清白,还偷了人家的额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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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直觉这人是沉安。她内心大骇,外族男子失了清白这可是大罪!再加上没人保他,说不定会被拉去坐大牢。
她不敢耽搁,忙驱马而上,心中有些不安,担忧沉安会遭受什么磨难。
眼前的一切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蜷成一团的男子死死护着他的额饰,一群人不知轻重地对他拳打脚踢,而周围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去帮助他!
就算他犯了错,也该由衙门对他问罪,这些人怎么敢自作主张,把人打成这样?
今澜简直怒不可遏,大喊着让他们停下,中间的人却还敢不顾她的警告,动作不停。既然如此,这手也别要了。她挥鞭甩出,用尽了力气,不出意料地看到被鞭子抽打的男人血迹累累。
跟今澜眼睛对上的那刻,男子忙恐慌地跪倒在地,今澜眼神的冰冷暴戾,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他趴伏的身子战栗颤抖,心中不断地叫嚣,“怎么会是小侯爵?”
他以为今澜只是碰巧遇上了,看不惯他们欺辱他的行为。还道可惜,没能趁早把沉安解决掉。除此之外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就算是小侯爵,也不见得愿意淌这趟浑水。
他脑子里还转着一些恶毒的念头,却见今澜下马来直奔沉安而去。
“沉安,沉安,你怎么样?还能听到我说话吗?”距离一近,她才看到原来他的伤势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严重,身上的伤痕不用多说了,他忍着痛咬着自己的嘴唇,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了。
见到她来,他还以为是在做梦,迟缓地眨了两下眼睛,似在确认眼前人究竟是不是真的。
今澜心疼地扶他坐了起来,都怪她迟迟没有安排好沉安的归宿,她是觉得娶一个人是需要两情相悦,感情的事急不得,却不知道对于沉安来说此事多么重要。饶是如此,沉安也从来没有强迫她,落得今日这个局面,全是她没有考虑得当造成的。
他脸上蹭了些灰尘,又被按着剐蹭到了地面,脸上有几道斑驳的伤痕,他抓紧了今澜的手,把她当做自己的救赎,迟迟不愿意松开,他摇摇头重复地说道,“我没有偷东西……我真的没有偷……”
握着今澜的手,他才像有了依靠,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刚才他就算再无助,也强撑着不敢露出一丝怯意。
今澜关切地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沉安不会做这种事的,这是我送给你的对不对?”
好不容易把沉安安抚好,今澜才缓缓站起身来。
她不复面对沉安的温柔,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直看得他们或低下头,或四处闪躲,躲避她的问责,再停留在了先挑起事端的那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