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鲤心力交瘁,勉强挤出个笑容,粉饰太平道:“一直在学习,想到开学后的月考就紧张,昨天晚上做着卷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这一地鸡毛的生活太琐碎、太麻烦,她本能地维持着自己的完美形象,不肯让他窥见半分异样。
再说,一想到他可能会出国,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来越没安全感,也就更不敢将脆弱面暴露给他看。
沉焰放下点儿心,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你的基础很好。等回到学校,我再帮你多补补。”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道:“到时候,你还可以来我家,晚上想学到几点都行,早上我喊你起床。”
像上次一样,躺在一张床上,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想,或许可以考虑添一只枕头。
姜鲤的语气变得生硬:“不用了,听说下学期要换宿管老师,寝室管得严,我不方便出去过夜。”
她甚至恨起沉焰的不谙世事,无知无觉。
她更恨自己的细腻与敏感,恨自己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无法像个捞女一样,理直气壮地从沉焰身上榨取利益。
她很清楚,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人财两空。
穿刺手术这天,姜鲤和大姐夫一起,扶着爸爸进手术室。
说是手术,其实只算微创,在外面没等多久,护士就叫家属推着轮椅进去。
大姐夫搀着男人坐上轮椅,姜鲤在后面推着,送进病房之后,又跑到隔壁楼上送活检的样本。
检验结果叁天后才能出来,她在心里算着时间,那天正好是开学的日子。
要是结果不好,只能请几天假。
顺路买了两个菜,一份小米粥,几个馒头,姜鲤提着饭菜回去,在病房门口,听见爸爸和病友的谈话。
“刚才过来的,是你儿子?”爸爸咳嗽两声,随口打听道。
那男人唉声叹气:“是啊,我儿子可没你闺女孝顺。在这医院住了两个月,满打满算看了我叁回,天天说工作忙,工作忙,坐不了几分钟就急着走。”
他老伴吃住都在医院,天天伺候着,头发白了一半,闻言低声埋怨了几句,似乎听不得他说儿子坏话。
爸爸打圆场道:“也别这么说,还是得有个儿子!关键时候派得上用场。像我今天做穿刺,如果没女婿帮忙,就我家丫头那个小身板儿,能扶得动我?”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推门而入的姜鲤,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想起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又坦然起来,若无其事道:“小鲤,样本送过去了吗?”
“咚”的一声,姜鲤将床边的垃圾桶一脚踢到角落。
积攒多日的负面情绪忽然爆发,她撕下乖女儿的画皮,一改往日温顺,语气尖酸又刻薄:“您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惦记着生儿子呢?可惜,您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这是您的命。”
明明挟着满腔怒火,恶狠狠地瞪着男人,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她用力吸气,嘴里吐出的不是轻飘飘的话语,是忍了十几年的委屈与怨恨——
“就像我只能做你们家的女儿,这也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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