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
容氏再次开口:“敬谢先人护佑,敬谢鬼神护佑,敬谢亲朋好友邻里看顾,小女免于水火,免于疾病,康健长成……”多谢祖宗保佑,多谢老天保佑,多谢在场亲朋好友乡亲父老帮忙看顾,我家姑娘没有因为水火和疾病夭折,而是长成如今现在健康的样子,还希望接下去大家继续帮忙。
在场宾客齐声回答:“不负所托。”
“梳发,加礼。”
还是一样的流程,但是这次谢夫人和童绾给沈清鸾披上的礼服是厚重的,更为正式的正红色成人礼服,快速地整理好之后,沈清鸾再次跪下。
杨嫂再次上前拆发髻,童绾一边帮着拆,一边将谢诗托盘里的梳子递给杨嫂,还不忘把拆下来的小发钗收好放回托盘里。
杨嫂不愧是曾经专门受过训练的,繁复的宫廷发誓都能信手捏来,更别说一个成人礼发髻了。
一般成人礼上为了不耽误时间,也为了能突显及笄时的那根专门准备的发簪,通常盘的发髻都比较简单大方,杨嫂手里的这个发髻也同样如此。
十指交叉几乎舞出残影,手腕几个拧折,杨嫂只用了两个小夹子就梳了一个带着三条长辫子的发髻。
环绕在头发边上的发辫将沈清鸾的碎发尽可能的收拢了进去,露出饱满的额头,莹白的耳垂和修长的脖颈,发髻固定在头顶,圆润没有棱角倾斜,虽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下,梳出这样一个毫无槽点的发髻,可见杨嫂这手上的功夫多么厉害。
一众宾客,特别是女眷们都被这一手惊艳到了,心里更是羡慕。
每天晚上被撸着头发梳上十几遍的沈清鸾:我说什么了吗?
衣服换好,发髻梳好,谢夫人从谢诗捧着的托盘上,拿起那个众人早就瞩目异常的精致雕花木盒。
木盒有巴掌那么宽,两只手这么长,谢夫人请身边的童绾托着盒底,然后缓缓打开,青金色的丝绒垫子上躺着一支簪体为赤金,簪头由红宝和珍珠组成的发簪。
发簪的造型没有什么特别,甚至称得上单调,就是十颗珍珠组成的花瓣和红宝石镶嵌的花心,除此之外连片叶子都没有。
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珍珠和红宝石非常大,而且红宝石剔透晶莹也就算了,这种极品红宝石一个大世家能拿出来并不稀奇,稀罕的是围着红宝石的那十颗珍珠。
如今这个时代想要找大小差不多的珍珠是非常困难的,更别说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了,但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这十颗珍珠都是粉中带着细金流光的。
“这是我谢氏主母传承的十株红宝赤金发簪。”谢夫人看到所有人都瞪大眼,很满意的拿起发簪,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插上沈清鸾的发髻。
“敢问夫人,可是传说中前朝武帝聘谢皇后时的那支发簪?”问话的人是沈风曾经的同窗名唤骆行舟,如今又和沈华同窗,这回是要一起去再考秀才,本来今日过来是打算问问这哥俩啥时候出发,到时候大家好结伴通行,结果正好遇到这样的大喜事,那当然是留下来凑个热闹了。
骆行舟读书一般般,但是对于野史传说游记之类的格外钟爱,再加上家中颇有资产,经常请人帮着收集各种有意思的书籍记录,涉猎之广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
他当初和沈风一起读书的时候交情倒是很一般,但是后来沈华升班和他一起后,那简直是相见恨晚。
在书院里沈华和他算是关系最好的一个。
这不,由于他知道的多,别人都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他就立刻联想到了,还很勇的直接问了。
这发簪要不是那一根这样问简直是得罪人,但架不住它就是呀,所以谢夫人很高兴有人识货,毕竟她也不能亲自跟人吹嘘谢家曾经的辉煌,显得轻浮。
“正是那一支。”谢夫人笑容更加矜持了,在场的人抽冷气的声音却更大了。
前朝皇后的聘礼?
现在插在了沈家曾经的傻姑娘头上?
大部分宾客和外头看热闹的人: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但都知道光是这件事情就足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
他们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了!
前朝皇后娘娘的聘礼!
天爷!
沈华:这波又被谢家装到了,以后一定……算了,实惠是自家的,让他们装!可劲儿的装!
不同于弟弟妥协于实惠,沈风此刻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妹夫不做人,这个发簪拿出来让他给他家绾绾准备什么才好?
沈天赐和容氏没有别的想法就是高兴,随着容氏最后的训诫词说完,镇长夫人一声礼成,夫妻俩不约而同的变得更加热情招呼谢家几口人。
不管怎么说,谢沈两家联姻,沈家都是高攀,虽都说抬头嫁女,但这差距太大了,沈清鸾嫁进谢家他们夫妻俩难免有些担忧,不单单是谢家人的态度,还有往后女儿交际做事时别人的态度想法。
哪怕知道女儿不在乎,最差也能用武力碾压,但儿行千里母忧心。
如今谢家把这样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足以证明谢家人对于这桩婚事的态度是非常积极的,同样的这也是给其他人看的,证明谢家十分看重这位媳妇儿,但凡以后遇到,言行举止就要注意,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理由,得罪这位新媳妇,同时恶了谢家。
一上午就解决了下聘和及笄的全部流程,沈家就招呼帮忙的乡亲们把借来的桌子都支起来,里里外外包括后院在内,足足摆了五十五桌,山下大部分常来往的村民都带着礼物过来凑热闹了。
为了不让人觉得在后院吃饭对着牲畜棚子恶心,沈家用竹竿打了桩子,将后院那一块空地和后面的牲畜棚子隔开,再加上本来中间还种着一排树用来遮挡,中间距离也够,对于习惯乡下环境的乡亲们来说,沈家的后院比自家日常吃饭的环境还更讲究一些。
除了主要的客人留在堂屋之外,女人小孩和上了年纪的都尽量安排在屋内的桌子,至于那些身强体壮的汉子,热菜吃着,酒喝着,西北风里都能吃他半个时辰,更别说前院有棚子后院有帘子了。
在外头吃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大家都坐在一起,很是方便男人们侃大山喝酒敬酒。
沈家今日里里外外那叫一个热闹。
谢诗和谢语作为谢家嫡女,往日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宴会,但哪里见过下乡这么热闹朴实的宴席。
她们这一桌都是年轻小姑娘小媳妇还好说,大家脸都比较嫩,吃饭吃菜还是比较矜持的,特别同桌有这么几个明显贵人家的小姐在,连平日里在街上可以和泼辣老婆子对骂的彪悍姑娘说话都不由放轻了音量。
但是隔壁桌就不同了,好多大婶大妈都在外头做帮工,坐在桌上的大多数都是活了大半辈子上了年纪的婆婆带着一群孙子孙女。
这些婆婆们大部分掌控者家里的实际资金,不说各个精打细算,但都是那种喜欢想尽办法往自己家扒拉东西的人,这就造成了吃饭跟打仗一样,有时候夹到了同一块肉还要眼神厮杀力量比拼,最后一分为二一人一半还都觉得自己亏大了。
也亏得沈家在这边名望比较大,大家都知道今日是沈家的大喜日子,桌上的肉菜也是足够多,所以尽管吃饭凶得很,但没有人真的闹起来。
不然换一户人家,一桌一两盆肉菜,怕是要吃的直接打起来,并且此后好多年面对面遇到都要阴阳怪气跳脚叫骂一通才罢休。
谢语小嘴微张,谢诗稍微好一些,但也看得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