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顿之中,那个声音不依不饶,似乎执意要将他叫醒。
楼云有些不耐,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不甚明亮的烛光中,有人坐在床前,手中端着一碗东西,整个人笼在背光的阴影下,表情晦涩不清。
起来,把醒酒汤喝了再睡,那个声音顿了顿,补充道,花楼里的酒不干净,不喝你醒来该头痛了。
酒,什么酒?
楼云头昏沉沉,只勉强捕捉到几个字眼。
怎么又是酒?
我不想再喝酒了!
那人伸手扶住他肩膀,使力撑着他起来,另一只手端着碗,缓缓凑近。
楼云目光瞥到那个碗,心里一阵烦闷,冷不防挥手打向那碗东西。那人似乎没料到这反应,醒酒汤差点被打翻在地,洒出大半碗,
不喝。
楼云收回手,不高兴地小声道。他不管不顾地转过头,不再看外边。
半碗水洒在被子和身上,浸透一大片。影影绰绰的烛光下,水迹泛着光亮,顺着脖颈线条延伸至胸口,衣服被浸透后,隐隐可见下面的皮肤。
气氛一片死寂,楼云听身侧半晌没反应,心里一突觉得哪里不对,有些不安地转头,却见眼前阴影一晃,那人端着碗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是,放弃给他灌酒了?
也好也好,反正我不喝酒了。
楼云定了定神,眼一闭准备继续睡。
谁知还没一会儿,门吱一声打开,地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那人又回来了。楼云想装睡,心里又好奇,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打量情况。
那人重新坐回床边,一句话没说,径直伸手在楼云头上一点。下一瞬,楼云发现浑身像被什么桎梏住,分毫动弹不得。
恩???这是要干什么
那人将他扶起靠在床头,手中端着碗,凑近他嘴边。
张嘴。
语调冷冷,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楼云不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赌气似的不看他,打算死不张嘴。
啧。
不待楼云体味出这个字什么意思,下颌被一只手捏紧,嘴被强制性打开,碗里的东西尽数灌向嘴里。
唔我不喝酒!
楼云想闭上嘴,奈何那只手紧紧钳着,根本闭不上。来不及吞咽的汤水顺着嘴角流下,滑过纤长优美的脖颈,迅速浸透半边衣服。
楼云被灌好几秒,那只手才松开他。碗一离开,周身的桎梏也解开了。楼云条件反射猛咳几下,胸口剧烈起伏,喘了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
他转头看向身侧,眨了眨眼,眼角蓄了一抹水光,在昏暗的烛光下,晕有一层薄薄的绯红。
那人跟他对视一会儿,伸手抹去他嘴角水迹,淡淡道:
睡吧。
楼云:
费那么大劲就是让我喝这碗东西?
味道还一点也不好!
楼云气得没话说,身子一缩,往床上一躺,闭眼什么也不管了。
第23章
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上次被魔尊讨了利息,昏睡到正午,这次比上次睡的时间还长,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
昨日身上那套衣服已经不见,现在身上是这套白色的,触感莫名柔软舒服,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楼云知道昨晚醉了酒,隐隐约约也记得一些片段。比如一开始明明是奔着找人去的,中途不知怎么被两个可怕的女人围着,最后是魔尊把他抱回来的。
对,最后居然是魔尊把他抱回来的。
楼云坐起,伸手揉了揉额角,顿觉一阵丢脸。
没想到这个身体酒量这么差,才喝两杯,路都走不了。虽然怀疑有听花楼酒不正常的原因,但终归还是太差了。
也不知道纪师兄找到那个人没。
楼云环视一圈,这还是原来那间客房,魔尊似乎不在。
他下床披上外套,推门走出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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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的客房里,有人跟他同一时间推开门。楼云侧头一看,正是那日偷偷从别人家墙上翻下,他和纪师兄正在找的男人。
那人看到楼云,瞥他一眼,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脸色有些差,又不像是看到楼云的缘故。随即纪清文也从那间房出来,他看见楼云,自然地笑道:
哟,楼师弟醒啦?
楼云点头,待两人走近,纪清文对他道:
先下楼吃饭,我有事跟你说。
说罢拉着那个男人下楼。楼云感觉哪里怪怪的,定睛一看,纪清文不是拉着那人,而是两人手腕处绑着一条细长的白绳,那人被纪清文牵着一路走。
幸而纪清文袖口较宽,摆动间将那白绳遮住不少,乍一眼看不出什么问题。
楼云压下心底古怪的感觉,一齐下楼。
小二很快上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纪清文看向楼云,道:问了小二你前几日点的菜,琢磨了下按你喜好点的。
谢谢纪师兄。楼云笑道。
三人围着桌子,楼云睡了大半天正好饿了,筷子动得最勤。
吃了一会儿,纪清文开口道:
你不是在查妖兽作乱的事吗,事情估计有着落了,这位是我朋友,白钧,他转头,看向上桌至今沉默不语的男人,道,钧兄,还是你说说吧。
白钧表情沉沉,道:你先把我放开。
纪清文不徐不疾:时候到了我自会放开。
白钧似乎被怼了口气,沉默两秒,还是妥协了。他略一思索,道:
我一直在追查妖兽作乱的事,正追到这座城里。
原本妖兽掳人有个特点,便是只掳走男孩,但这座城不一样,它男女都掳。且行事手法跟之前略微不同,所以我怀疑并非同一批妖兽。有人在刻意模仿,想栽赃到之前那批妖兽上。
楼云奇道:为何要这样做?那些被掳走的小孩呢?
白钧道:人我都找到了,安置在听花楼里。本想以此把幕后的人吊出来,没想到他抬眼扫一眼纪清文,纪清文不自在地咳一声,低头盯着面前的菜。
没想到把你们吊出来了。现在幕后之人应该跑了,这座城再待无用,我得赶紧去追之前那批妖兽
不行!
纪清文抬眼朝白钧大声道,好像说迟了人就跑了,顺便在桌下看不见的地方,拉了拉手上的线。
白钧脸又沉下去,闭了闭眼,耐着性子道:
怎么不行,你想到什么时候?
你之前不是答应过,要陪我去放灯吗?过几天这里有个花灯节,放完了再说吧。
白钧沉默一会儿,看不出同意还是不同意,正当他准备开口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请问,这里还有空房吗?
众人循声望去,门口一道娇小的人影一晃而进,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菡萏,娇弱不禁让人想怜惜。
待她站稳,可以看清面上一张精致明艳的脸。一身青衣清浅,像九天之上的仙子,不慎坠入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