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蒸腾而上,银白的月光下,池面隐隐约约,波光粼粼。
四下里寂静无声,楼云放空心绪,褪去衣物,缓缓走进去。
热度包围上来,逐渐将人淹没。楼云闭眼沉入水底,墨色长发浸入水里,四散开来。
良久,他睁眼,一缕银白的发带浮在水里,飘至眼前。
他盯着这根发带半晌,伸手抓住。
这根发带这两日一直绑在自己头上,昨日,还是师尊亲手替他系上的。
他浮至水面,背靠到池边,映着月光怔怔盯着手中的发带,好像在看它,又好像没在看。
发带的颜色,跟师尊平日里喜欢穿的衣服,倒像是同一种。
师尊
楼云静静看一会儿,眼眸渐阖。也许是这一池温泉太舒服,也许是今天练剑确实太累了。
困意袭来,他转身伏在池壁,手里紧紧握着发带,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睡着的人没什么着力点,没一会儿,整个人缓缓往下沉,像是要沉进水里。
楼云双眼闭着睡着了,呼吸浅浅的,毫无所觉。
池岸边突然晃出一片银白的衣摆。
与楼云手中的发带,颜色一模一样。
下一瞬,一袭银白衣袍的人影沉入池面,径直伸手,将正在下沉的人轻轻搂至怀里。怀里的人温度很高,分不清是人的体温更高,还是泉水的温度更高。
楼云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间,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好像有人抱着他。
这是梦吧
练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他稍稍动了动,无意识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睡沉了。
搂着他的人不动声色上岸,浸透的衣物在几息间恢复原状,不带一点湿气。
那人抬手,给他裹上一件外袍,而后盯着怀里人香甜的睡颜,眸色沉沉看了好一会。
莹白的肤色被温泉蒸腾出一片红润,纤长的睫毛微卷,裹着湿气,在月光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嘴唇微张,红润泛着水光,不知道触上去是怎样一种柔软。
这人睡着了,就是这么副毫无防备的神情。
一声轻笑消散在夜色中,一道低低的声线缓缓响起,像是对楼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稍稍没注意就差点出事,这样下去可不行。
该怎么罚你呢?
第39章
回竹屋的路上,也许是宽大的外袍并未严丝合缝地遮住身体。隐约有几缕冷风,顺着衣袖的缝隙钻了进去。
楼云睡得沉,身体知觉还是有,整个人缩了两下,朝抱他的人怀中又贴近几分。
别动。
有人低声说了两个字,可惜楼云听不见。
他顺应本能,怎么舒服怎么来。待往那个怀中贴得不能再近后,他满意地停止动作,无意识发出一声轻哼。
沉沉的夜色中,抱他的人一身银白衣袍,沐在清冷的月光下。一双眸子狭长,眼带危险地低头瞥一眼后,直到回屋都没再看他。
楼云不知睡了多久,渐渐地,他觉得有些口渴,想喝水。
在床榻上扑棱几下,他把被子推到一边,迷迷糊糊撑起半身,闭着眼就想伸手,去摸不远处桌上的茶杯。
手刚一抬起,一个玉制冰冷的杯子便递到手边。
他没多想,顺手接过,将温凉的茶一口饮尽。
喝完了才觉得哪里不对,这茶杯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了?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只见床边坐着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
大脑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楼云呆愣愣盯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
师尊?
对面没有回答他。
楼云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这个反应不像师尊,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师尊,还有谁会坐在那里呢?
不待他想明白,漆黑的夜色里,一抹冷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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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质边缘反射出微光,这抹光亮像一个开关,瞬息间牵扯出一连串记忆。
楼云登时清醒一半,心里一惊,手中的玉杯不慎滑落。坠到半空时,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接住,轻轻放回桌上。
困意被惊褪了,就不好入睡了。
一道凉凉的声线响起,楼云恍惚一瞬,以为自己还在东琴城。他心里不由吐槽:你倒是比杯子摔碎,还要惊人。
对面魔尊凑近几分,缓缓道:
我如何惊人了?
楼云:???
难道他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魔尊似笑非笑看着他:一醒来就叫师尊,这么想见他吗?
楼云下意识否认:不是
说完又觉得不对,有什么好否认的?这是在凌云峰,师尊的座峰,当然会以为是师尊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怕被我师尊发现吗?楼云问道。
魔尊坐直身体,随口道:他出门了,这阵子都不在。
不可能,刚刚楼云顿了顿,想起什么,道,之前我明明在温泉里,醒来在这里,难道不是师尊抱我回来的?
是我。魔尊不徐不疾道。
楼云皱眉,好像在仔细回忆,确认对方说话的真假。
魔尊静静等一会儿,等到了面前人似乎不太高兴的神情。
他最终放弃回忆,挣扎着质疑道:师尊出门我怎么不知道?
魔尊挑眉看向他:你怎么肯定,他出门一定会告诉你?
我楼云一急想反驳,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
他确实不敢肯定。
如果师尊真的出门,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
他不愿意细想,更不好的是,迄今为止确实没得知师尊出门的消息。
如果师尊真的走了,自己又不知道
那师尊压根没想过要告诉他。
为什么没想过要告诉他呢?
楼云沉默了。
反驳不了魔尊的问题,让他有种被对方说中的感觉。
随之还有种不愿承认的失落感。
魔尊这么肆无忌惮的,都出现在他房间了,说明师尊确实不在凌云峰了,否则魔尊怎么也会避一下。
空气凝固一瞬,楼云嘴唇紧抿,黑暗里静静的轮廓,给人一种莫名脆弱的感觉。
半晌,他哑声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魔尊一笑,撑着下颌道:你说呢?
哦。楼云眼皮也不抬,淡淡答道。随后掀开被子,闭眼一钻,躺着不动了。
没一会儿,空气中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像是睡熟了。
黑暗中的魔尊愣了半晌,突然失笑,低声喃喃道:会发脾气了。
他伸手轻轻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看了很久。
天光乍亮,日光投进窗户,竹屋内光线渐渐明朗。
楼云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想到,该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