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颜大哥彻底确定,这里完全没有他需要操心的地方,就看她那肆无忌惮掀陆时寒老底,陆时寒那么个朝廷重臣还不敢反驳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真要操心,还是替陆妹夫多操心些吧。
摊上他妹妹这样的妻子也是造孽了。
其实颜大哥早该知道的,就颜芝仪如今那气色红润、明艳四射的样子,要不是过得顺风顺水,哪能有这种状态呢?
别说赵小芸见了都不敢相信这是传闻中的小姑子,颜子荣自己都有点不敢认。他相信爹娘要是见到也得目瞪口呆,成亲不到一年而已,他妹妹哪里是脱胎换骨,分明是解放天性、放飞自我了啊。
现实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颜子荣再不担心颜芝仪的真实生活,不需要暗中观察了,索性开始给妻子介绍院子里的其他人,“搬东西的叫秦海,是妹夫的书童,他们从小一块长大的,也是远房表兄弟。杨妈和百叶你应该有印象,她们以前都在咱们家,后来跟着仪儿陪嫁了。”
赵小芸点点头,听到咱们家几个字,不由对杨妈和百叶露出和善的笑容。
颜大哥又看向院子里两小孩,若有所思的道:“这是仪儿信里提过好多次的小六儿和他妹妹小五儿吧?”
颜芝仪招手把兄妹俩叫上前给他们打量,骄傲道:“小六儿已经是我们云容坊的账房先生了,人称六账房。”
颜大哥狐疑问:“他们姓柳?可我怎么记得好像姓程?”
小六儿无力的动了动嘴唇,“我叫程柳,妹妹程梧。”
颜大哥:???
陆时寒不忍直视的移开目光,颜芝仪却丝毫不在意她大哥的满头雾水,继续卖安利,“反正小六儿特别能干,你以后店里要是算不来账,可以叫他帮忙,他算得可快了。”
说起开店,颜大哥就被转移话题了。
其实云容坊开了几个月,他们全家至今仍然难以置信,他妹妹看起来一脸聪明相,实际上连家务都不会,女工也不爱,就只会吃喝玩乐看看闲书,若女子有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的说法,那她绝对是个中佼佼者,这样的妹妹一到京城就变得特别能干,还能开铺子赚钱,每个月据说能赚好几百两,这可能吗?
即便是来京城的路上,颜子荣都觉得这不科学,比爱书如命的陆妹夫弃文从商还可怕,但现在只是看到颜芝仪的状态,他已经信了一半。
在家被颜老爷带着“魔鬼训练”的这半年,颜大哥真的进步神速了,不说独当一面,但做生意最重要的眼力和跟人打交道的本事,他算是历练出来了,因此一眼就发现,他妹妹如今一身高贵不凡的气度,说她是从小被锦衣玉食教养出来大家闺秀恐怕都没人怀疑。
这副样子真的挺能唬人,再加上有陆妹夫和荣太医帮衬着,还真有可能赚到那么多钱。
既然妹妹长本事了,颜大哥也愿意虚心求教,顺势跟他们聊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颜芝仪以过来人的身份建议他也还是去外城找店铺,最好是一条街都卖酒水的那种,受众比较稳定。
颜大哥深以为然的点头:“出发之前,爹和大舅他们也是这么叮嘱的,京城水深,咱们不指望发大财,能在外城站稳脚跟就很不错了,只是这样一来,过完年就该找合适的宅子了。。”
颜芝仪还没发现他用的是宅子而不是铺子,心想这不是废话,难道在内城开店就不用找,门店会自动送到手里吗?大多时候都安静听兄妹俩讨论的陆时寒见状及时插话:“为何还要找宅子,大哥大嫂不准备住在家里吗?”
第一百零五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
被陆时寒点出来,颜芝仪才发现这话里的重点,不由“咦”了一声,同样好奇的等着颜大哥解释。
颜子荣看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颇觉新奇又好笑,他印象中妹妹在家里总是喜欢装出大家闺秀的姿态,只有在私底下才会偶尔流露出这般天真小女儿情态,外人是瞧不见的,以至于见过妹妹的亲朋好友,无一不对她赞不绝口,都打从心里相信她会成为一位令人称颂的贤妻良母。
可如今,出嫁快有一年了的妹妹,眼神写满了天真娇憨,哪有半点温柔贤惠的影子?
当然了,这是他亲妹妹,颜大哥不可能会有什么微词,他只是忍不住想起妹妹小的时候,爹娘天天把“女孩子能享的福也就在家里这十几年,等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就要操劳一辈子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用来提醒做兄长的他无条件顺从妹妹,就连懵懂无知的幼弟也要从小学会让着姐姐。
那么操心的爹娘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家的丫头跟大部分嫁了人就要操劳度日的女子不同,她嫁人才是享福呢。
自从在巷子里遇到妹妹妹夫,颜大哥不曾问过颜芝仪一句,关于她在京城过得怎么样,因为答案都写在这丫头脸上了。
就看她比在家里还要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的模样,他也能猜到,他们到了京城,头上没有长辈压着,怕是要彻底上房揭瓦了。
不过自己妹妹自己清楚,颜子荣知道她本质还是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好姑娘,如今能放飞成这样,自然跟陆妹夫无条件无底线的纵容脱不开关系。
对此,他虽然有些没眼看,但也不打算插手什么,作为娘家人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不是他妹妹吃亏就行。
所以乐见其成的颜大哥迎着颜芝仪写满疑问的目光,突然起了逗弄心思,半真半假的说道:“这里是妹夫的家,我只是个大舅子,来做做客还行,若是一直住在妹夫家里不走,那像什么话?”
说起来,京城内城寸土寸金的宅子上写她名字这种事情,颜芝仪虽然喜出望外、喜不自胜,但也只能关起门来和自家人分享,毕竟朋友们都是白富美,人家林婉在京城有商铺,嫁给正二品高官嫡子的沈令淑的嫁妆就更丰厚了,同她们聊买房的话题,她根本找不到存在感。
何况她跟寒哥走低调路线,身边的朋友也不知道她不哼不哈就在京城有了房,现在突然跑去跟他们说房契写她名字也太尴尬了。
所以颜芝仪最高兴的那几天,不是跟陆时寒分享这份喜悦,就是同杨妈百叶她们翻来覆聊房子,说真的,她觉得很不过瘾,刚好颜大哥这句话,让她久违的找到了炫耀机会,都没等陆时寒出声表态,她已经喋喋不休起来了,“大哥说的什么话?这里不仅仅是寒哥的家,也我的家啊,房契上都写着我的名字,你怎么就不能住了?”
颜大哥:……
颜大哥反应比她想象得还夸张,当时就目瞪口呆了,看了看陆时寒,又看看颜芝仪,没从他们脸上看到玩笑的意味,他仿佛三观都被颠覆了般的确认道:“你说真的?”
颜芝仪终于爽了,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同时还有些奇怪,“大哥你也太夸张了吧,我寄回家的书信提过这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她虽然没有单独跟大哥他们写信,但也能确定自己写回家的书信,全家人都知道内容。尤其是是她大哥,他们娘不识字,父亲除了做生意精明、在读书上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自从她不在家,没有人能帮他们代笔,她家勉强能写出端正字体的大哥就被抓壮丁了,包括这半年家里给他们的回信,都是她大哥的笔迹。
试想一下,帮家里代笔回信的人,能不知道她寄回去的信大概写了什么内容吗?
她还记得那次他们的回信中,还特意叮嘱她不要张扬了呢。
“我知道你们把租住的宅子买下来了,却不知房契上只写你的名字……”之后的话颜大哥没说下去,他已经明白了,那天爹娘一反常态没有给他看原信,只是转述了其中内容,原来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而并非爹娘说的那样,希望他专心跟着爹和大舅他们学做生意以及准备成亲,不想他被别的事情弄得分神。
察觉到了父母的良苦用心,颜大哥也不由警觉起来,四下看了看,发现妻子已经去洗漱更衣了,院子里其他人的想是都已经知情,再把人支开也没必要,他才稍稍松了口气,破天荒板起脸来教育口无遮拦的妹妹,“妹夫在房契上写你的名字,这么一心一意对你好,你怎么不多为他考虑考虑。心里知道就行了,这样大大咧咧说出去,让妹夫的面子往哪儿搁?”
因为有那样护短的父母,颜子荣就从来没有在自家妹妹跟前摆出过张兄的威严,业务很不熟练,他觉得这都算不上训斥,当事人一边听一边无辜的眨眼睛,那不痛不痒的架势,就差没有扣耳朵表示不屑了。然而被维护的人却迫不及待跳出来维护颜芝仪:“大哥误会仪儿,她向来谨慎得体,从不在外边多嘴,因为大哥大嫂是自己人,才没有刻意避讳。何况这本就是事实,仪儿也没有添油加醋,即便对外人说了,对我也没什么妨碍。”
别说他在京城恐怕没有了“面子”这种东西,就算有,他也不会多在意。
真在意这种东西,当初主动在房契上留下仪儿的名字,岂不是多此一举?
颜芝仪疯狂点头表示赞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还能没有逼数吗?这个世界就没有比她嘴巴更严的人了!
颜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