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放榜,苏锦书名列第一。
季棠知道后,很有些吃惊,吩咐下人重赏前来报喜的官差。
没想到那书生看起来巧言令色,极擅溜须拍马,竟然真的有几分才能。
自己这是无意中捡了个宝贝么?
他目光沉沉,正思虑间,苏锦书大剌剌地走进厅堂。
少年人正是春风得意,今日又穿了身新衣,皎如玉树,乌发白衣,晃得人睁不开眼。
“大人!见青幸不辱命!”苏锦书拱手行礼,笑语盈盈。
季棠仍旧喜怒不形于色,泼冷水道:“明日还有殿试,别得意得太早。”
苏锦书颇自信地道:“状元的位置见青不敢奢望,但叁甲还是能保证的!”
她又挤眉弄眼:“大人一向赏罚分明,不知道打算如何奖赏见青?”
季棠几乎要笑了,从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他嘴角微牵:“明日结果出来了,再来讨赏不迟!”
第二日,金銮殿上,苏锦书初次面圣。
皇上将满二十岁,一身朱红色龙袍,眉目间满是年轻帝王的抱负和野心,英姿勃勃,浓眉凤目。
他出的题目竟然是“恶紫夺朱”。
朝臣们看看素喜穿紫色衣袍的季太傅,噤若寒蝉。
论语有云: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皇上这是不愿再蛰伏,向季太傅公开宣战,告诉他自己才是正统。
季棠摸着手上的扳指,阴测测地笑起来。
他很少笑,这时笑起来,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另外两个书生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侃侃而谈自己的见解,高举正统大旗,无条件拥护皇权。
皇上深感满意,又看向跪在最前方的苏锦书道:“辛见青,你怎么看?”
苏锦书这才抬起脸来,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
满座皆惊。
皇上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艰难地稳住心神。
清凌凌的声音在宽阔的大殿上响起:“草民以为,紫与朱不过是两种不同的色彩,本无贵贱之分。”
殿中陷入死静,落针可闻。
皇上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奏折扔下去,险些砸在她身上:“荒唐!朱乃是正统之色,如何是紫色可比?照你所言,这世间岂不是贵贱一体,黑白颠倒?”
苏锦书丝毫不惧,以头叩地道:“非也,赤橙黄绿青蓝紫,不过是世间诸般颜色,犹如山川草木花鸟,生而平等,并无优劣之分,所谓贵贱,不过是世人后来赋予它们的寄托和意义;而皇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拥有一颗宽容之心,海纳百川,博采众长,自然也不会有普通人的狭隘与偏见。”
她这话把皇上高高架起,反而令他不好再怪罪于她。
一片可怕的安静中,突兀地响起两声击掌。
季太傅阴鸷的脸上泛出抹笑来,却让人觉得更为阴森可怖:“臣觉得这位先生说得甚是在理,很有意思。”说完这句话,他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扫过在场诸位大臣。
他的拥趸们立刻连声附和,对苏锦书称赞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