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礼觉得,自己此生都没做过这么好的美梦。
梦里,他和她肌肤相贴,抵死缠绵,她含羞带怯看着他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崇拜和依赖,她每一声软语娇嗔,都在他血液里燃起不死的火焰……
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有一次他买了她最爱吃的玫瑰糕,借着替少爷传信的名义跑去见她。
那年的盛夏格外闷热,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他冒着雨跑到她住的菡萏院,准备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没有关严。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鬼迷了心窍,他悄悄推开一道缝隙。
还未长成的女孩正背对着他更衣,许是方才不慎淋了雨,轻薄的纱衣已经湿透,露出里面雪白的脊背和鲜红的丝线。
他看见她褪去轻纱,将手指绕到身后,轻轻一拉,绳结散开,再无遮拦。
下面的裙摆也湿了许多,紧紧贴着肌肤,显露出双腿的曲线,天真而又诱惑。
这时,她解开发带,及腰的青丝散开,遮住了所有的好风光。
她似有所觉,回过头来往他的方向看。
他当时吓坏了,扔了玫瑰糕,落荒而逃。
可心底,从那时起,便悄悄埋了一个不能对外人道的妄念。
隗礼从颠狂的梦里挣脱,看见外面雪色空茫,头脑混沌一片,想不起今夕何夕。
他拢了拢手臂,发现怀娇躯温热,一时魇住了,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
两个人裹着件厚实的披风,以极亲密的姿势纠缠在一起,大被同眠。
苏锦书迷迷糊糊地揽住他的脖颈,咕哝道:“困……再睡会儿……”
隗礼也昏了头,低声应和,紧搂着她又睡了过去。
等他终于清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
正要把她扶起,回避一二时,看见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神态疑惑:“隗礼,你的原名……是不是叫燕礼?”
隗礼浑身一震,竟然不敢看她。
时隔这么多年,她怎么认出来的?
苏锦书跪坐起身,拉住他的衣袖不许他躲闪:“我记性不大好,昨晚梦到了些旧时的事,才想起来为何总觉得你眼熟,你就是阿礼哥哥对不对?”
隗礼没有回答,自己的身份被看穿,越发觉得羞惭,他如今已经是这样的残缺可怖,怎么还配得上她这一声“阿礼哥哥”?
她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继续自言自语:“我记得,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呢,小的时候,你总给我带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还会陪我说很多很多话,可是后来,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了呢?又为什么进了宫?”
被戳碰到他最难堪的伤疤,隗礼仓皇站起,躲到洞口处,眼神慌乱:“小姐,求你不要再问了!”
苏锦书愣了愣,无辜又无措:“我不问了,你别生气。”
隗礼打通被积雪覆盖的洞口,看见外面暴雪已停,便收拾东西回程。
苏锦书安静地伏在他坚韧的脊背上,手臂亲密地揽住他,不发一言。
积雪及膝,马是骑不得了,隗礼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跋涉,面沉似水,心底郁懑难消。
走了许久,耳边传来她柔弱的央求:“阿礼哥哥,你别生我气,我知道错了。”
隗礼心一痛,愧疚道:“没有,我没有生气,你也没有错,方才是我不好。”
她将脸伏在他颈窝,鼻在上面轻轻蹭了蹭:“阿礼哥哥,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隗礼没答话,脸上现出哀戚和欢欣杂糅的复杂表情。
她附在他耳边絮絮说一些他离开燕府后发生的琐事,娘亲病故,哥哥考了武举人,去了北大营从军,父亲后来又娶了续弦……林林总总,事无巨细,都和他念叨了一遍。
和许多年前一样,她从未拿他当过下人,而是当成一个很亲近的朋友,在他面前半点不设防。